殿内西岐文武,闻言皆面露愤慨之色,却不敢妄动。
姬昌听完敕令,并未惊慌,反而再次躬身,语气诚恳:
“天使大人明鉴!凤鸣岐山,实乃天降异象,非姬昌所能预料,更非姬昌所能驱策!
此乃上天垂怜西岐百姓之兆,……岂敢有丝毫非分之想?
大王若有疑虑,姬昌……愿上书陈情,剖明心迹!然……”姬昌话锋一转,面露难色:“如今天下不宁,灾荒四起,西岐政务繁忙,百废待兴,姬昌…实在难以抽身远行。
恳请天使大人回禀大王,容昌处理完紧要政务,再择吉日入朝歌,向大王请安谢罪!”
一番话,滴水不漏!
既否认了故意为之,又抬出“天意”和“政务”作为挡箭牌,将“限期入朝”变成了“择日再议”!
梅伯目光锐利,紧盯着姬昌,姬昌此人素有野心,虽然明面上爱民如子,实际则是野心勃勃,心知此等老狐狸是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轻易就范的。
梅伯忍不住冷笑一声,眼睛紧紧的盯着西伯侯:“侯爷此言差矣!大王敕令,言明‘限期’!
政务再忙,岂有王命要紧?莫非……侯爷是想抗旨不遵?”
语带威胁,毫不退让!
殿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西岐将领手按剑柄,怒视散宜生!朝歌甲士亦踏前一步,杀气凛然!
姬昌连忙摆手,呵斥属下:“放肆!天使大人面前,岂容尔等无礼!”
姬昌转向梅伯,笑意盈盈,语气依旧诚恳:“天使大人息怒。非是昌敢抗旨,实乃……确有难处。
不如这样……
姬昌即刻修书一封,向大王详细解释此事原委,并奉上西岐特产贡品,聊表忠心。
入朝之事……容后再议,如何?”
软硬兼施,以拖待变!
梅伯忍不住阴阳怪气了一声:“没想到西伯侯如此爱民如子?大王知道吗?为了百姓,拒绝王命?”
梅伯冷笑着,看着面色青紫的姬昌,心中闪过一丝快意。
姬昌脸上那抹惯常的,滴水不漏的谦恭笑容不由的微微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杀意,但瞬间又恢复如常。
姬昌谦卑的拱手躬身,语气愈发恳切:
“天使大人言重了……姬昌爱民如子,还不是上行下效?实在是因为大王爱民如子而已,姬昌实在是不敢有二心。
而且西岐实在是……百废待兴,千头万绪,皆需姬昌亲自决断,方能不辜负大王托付西岐重任之信任……”
梅伯却不再给他继续“诉苦”的机会,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冰冷刺骨,直接打断姬昌接下来要说的话:
“哦?既然侯爷政务如此‘繁忙’,分身乏术……那为何不效仿上古圣王,学习放权、任用贤能呢?”
梅伯目光扫视周围,扫过站在姬昌身后的伯邑考与姬发,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言语间咄咄逼人:
“听闻侯爷两位公子,大公子伯邑考仁孝贤德,二公子姬发英武果决,皆是人中龙凤,才华横溢!
何不将部分政务交由二位公子分担?
如此一来,侯爷既可稍减辛劳,又可让公子们历练才干,将来更好地为大王、为社稷效力!
岂非两全其美?”
梅伯步步紧逼,根本不给姬昌模糊应对的空间,声音陡然转冷:
“若侯爷连此等‘权宜之计’都不愿采纳,执意要‘事必躬亲’……”
梅伯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冷笑,一字一字的说道:
“那下官……就只能据实回禀大王——西伯侯……似有难言之隐,不愿奉诏入朝!”
“届时……”梅伯目光扫过殿内神色各异的西岐文武,最终定格在姬昌瞬间青紫的脸上,语气森然,:
“下次奉王命再来西岐的……恐怕就不是下官这一介文臣了!
而是……闻仲太师的百万殷商锐卒!
以及……诸多为了向大王表忠心而争先恐后的……诸侯联军!”
“侯爷也不希望西岐的基业毁于一旦吧!
侯爷……是现在随下官轻车简从入朝解释,还是……想试试我大商王师与诸侯联军的兵锋是否锋利?
您……可想清楚了?”
话音落下,顿时整个大殿死寂无声!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了!
西岐群臣个个面色惨白,冷汗直流!
伯邑考眼中露出愤怒,但是似乎闪过一丝喜悦的神情,姬发低垂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姬昌胸膛剧烈起伏,手指在袖中捏得发白!
姬昌万万没想到,梅伯这个一向以刚直闻名的臣子,此次竟如此咄咄逼人,言辞如此犀利狠辣!
直接撕破了他所有委婉的借口,将最残酷的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
要么,现在服软入朝,生死难料!
要么,准备迎接战争,赌上西岐存亡!
这已不是试探,而是最后通牒!
梅伯冷冷地看着姬昌变幻不定的脸色,心中闪过一丝快意。
他深知此行责任重大,若不能压服姬昌,必将助长其嚣张气焰。
此刻,必须展现出朝歌正统的威严,以及面对谣言不可容忍的决心!
良久,姬昌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般,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疲惫,内心中满是无奈的妥协:
“天使大人……息怒。”姬昌的声音瞬间变得沙哑起来:“是姬昌……考虑不周。天使所言……句句在理。”
“姬昌……愿遵王命。”姬昌艰难地说道:“即刻安排政务交接,不日……便随天使入朝歌,向大王……当面陈情!”
姬昌终于……被迫做出了选择。
暂时的屈服,是为了争取更重要的……备战时间。
梅伯闻言,面色稍霁,但眼神依旧锋利:“侯爷英明!下官……便在驿馆静候佳音!望侯爷……莫要再让大王……与下官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