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未能找到落脚处,便在此阴凉处歇息,听说那人已去往襄阳,明日他便可抵达,不着急赶路。
不知师弟大动干戈地寻一个小公子作甚?是亲戚家的孩子?他可不像这么热心肠的人。
是仇人家的孩子?也不至于赶尽杀绝,何况他特意吩咐要宗门之人好生照顾。
罢了,想不通,他做事向来随性,不管了。
忽然身下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位小乞丐走来,应是昨夜土地庙里的那位。
“好热啊,歇会儿!”沈安离走了一路,累出一身臭汗。
旁边是条河,想洗澡,低头看了眼身上厚厚的污渍,算了,没衣裳更换,洗了也是白洗。
洗洗脸得了!
刚捧起水,迟疑中又泄了气,洗干净后若遇上歹人,她可没力气周旋,脏总比没命好。
如今天热,沈安离半晌便不再赶路,在此处歇至未时末再出发,为保存体力,坐在树下假寐纳凉。
方涧没了睡意,双脚轻踩树枝,起身赶路。
一阵树梢晃动,沈安离还未看清,便有一黑影飞走,猛地一看以为是只巨鹰。
待看清是人影后,她瞳孔剧震:卧槽!这么帅!昨夜那肉饼不会就是他给的吧?
沈安离连忙追赶喊道:“谢谢你好心人!好人有好报啊!”
声音回荡在茂密的林中,那人早已没了踪影,也不知听到与否。
轻功这么好,看得沈安离一阵热血沸腾:“走!”
只要一直往前走,总能找到他的,一定要拜他为师,学上乘轻功!
一路上,但凡对沈安离曾施于援手之人,哪怕只是个窝窝头,皆收到了厚谢——银子。
连着约莫两日脚程未碰上施舍之人,东方煊心急如焚,这意味着夫人两日未进食,岂不是会有性命之忧?
内心再次愧疚,对不起夫人,一切都是夫君的错,夫人千万不要有事,一定要撑住!
越想越着急,但凡有些力气他便用轻功,伤口再次开裂,血珠层层渗出,脚下步子始终未停。
*
正值饭点,襄阳城街头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香喷喷的肉包子勾着馋虫。
一脏乞丐披头散发,躺在一家铺子前,对面是包子摊儿,而她饿得奄奄一息。
进城前两日,沈安离只讨到一个窝窝头,本以为进了城不缺吃的,却遇到地痞乞丐排外。
说好的天下丐帮是一家呢?
那群人欺负她新来的,不仅抢她吃的,还一脚踹翻了她的碗。
甚至有两个乞丐专门跟着她,她去哪儿要饭,他们就去哪儿搅乱,一路上被人当丧家犬般驱逐。
如今只能守在包子摊旁边,祈祷小贩儿卖剩下的包子,除了给他家狗之外,也能分她一个。
原来喜儿的日子这么惨,乞丐难做,若是有命活下来,遇上蝴蝶渊的人,定要带他们去见喜儿,帮他达成心愿。
也曾学着武侠故事里的侠客,试图在饭馆掂量些江湖传闻趣事抵饭钱,结果被连拐杖带人轰了出来,还骂她神经病......
按说到了襄阳城,沈安离可以去票号取银子,不愁吃穿才是。
她的确去了,没取到,还险些把命搭进去。
几日前,沈安离兴冲冲地赶去票号,跟柜上人解释了半晌,人家也不信他就是沈洛。
路引丢失,身无分文,想贿赂都没得银子,正当她绞尽脑汁想办法时,被门口伙计推了一把:“别挡着我们卸货!”
两辆马车停在票号门口,饿扁了的沈安离一个趔趄,
正想发火,一汉子边卸货边嚷嚷道:“少东家说要找一位叫沈洛的,你们铺子留意着点。”
沈安离:“......”原来乔家票号是乔相卿的乔!
她抿了抿嘴看向门口那伙计,尴尬至极,方才她费劲巴拉地跟人说她就是沈洛,此刻……正好对上那人探究的目光。
“你是沈洛吗?”
“不不不是,”沈安离连忙摆手:“我方才是穷得脑子塞浆糊了。”
“半路碰上个叫沈洛的,很有钱,银票到处存,一时鬼迷心窍起了歹念,想来碰碰运气,说不定能一飞冲天,再不做任人白眼的乞丐......”
说着她神色逐渐悲戚,语气诚恳,伙计狐疑地看着她:“那你知道沈洛在哪儿吗?”
“额......”沈安离脑袋瓜一转,道:“我是在襄阳城外遇上的他,当时他好像说要去岳阳寻亲,往东去了,你们可以去那边问问。”
她的确想过去岳阳,又怕饿死在半路,多次攥着那枚玉佩,想当了换口饭吃,又不舍得。
一想到这里沈安离就想流泪,守着大把的银票不敢领,包子还得等人家喂狗时跟狗争食儿。
她虚弱地抬了抬眼皮,包子铺下,大黄狗往那儿一坐,一身腱子肉,威武霸气。
她怕自己打不过,再被啃一口,连打疫苗的钱都没得。
呜呜呜......
再次攥着那枚玉佩,沈安离呜咽地哭了起来,难道真要把玉佩当了吗?才出来两个月就混成这样......
说好的大女主呢?
不远处便是当铺,若今日得不到包子,就去当了,窝不窝囊的暂且按下不提,活命要紧,以后有缘再向张启行请罪。
“去去去!”
旁边铺子开了门,一位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嫌恶地瞥了她一眼:“臭乞丐滚远点儿!别影响我们做生意!”
许是受到侮辱,自尊心受挫,沈安离反而有了些力气。
反正烂命一条,她干脆抹了把脸仰头骂道:“骂谁臭乞丐呢?”
“再直的肠子也不能张嘴就拉吧!说我影响你做生意,也不看看自己长得多恶心!”
“没有镜子还能没有尿吗?一个大饼扎俩眼儿,长得跟屎壳郎和蛆杂交了似的,天灵盖儿给你拧下来当碗使我都嫌脏!”
“……”
好熟悉的一张脸,小伙子眨了眨眼,愣在原地。
沈安离内心轻哼,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离开长安我这张嘴可是解开了封印的。
她抬头瞅了一眼牌匾,呵!难怪了!跟胡掌柜一路货色!
“呸!狗眼看人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