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卧室的地毯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金线。
生物钟让沈熹微准时醒来。她刚动了动,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就下意识地收紧,身后传来陆北辰带着睡意的、模糊不清的声音:“再睡会儿……”
他的声音沙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后颈,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沈熹微心里软成一片,却还是轻轻拿开他的手,翻身面对他:“不行,今天上午有个庭前会议,很重要。”
陆北辰睁开眼,眼底还有未褪尽的慵懒,但眉头已经习惯性地蹙起:“什么会议?不能推后或让别人去?”
“涉及未成年子女心理评估的争议点,我必须亲自把控。”沈熹微坐起身,语气温和却坚定,“这是我的工作,北辰。”
陆北辰也跟着坐起来,沉默地看着她下床,走进浴室。水声响起,他揉了揉眉心,眼底最后一丝睡意被烦躁取代。那种理智与本能拉扯的感觉又来了。
餐桌上,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营养师搭配的早餐精致可口,但陆北辰吃得心不在焉。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沈熹微身上,看着她小口喝着牛奶,看着她和往常一样,快速浏览着平板电脑上的日程安排和案件摘要。
那份专注和独立,是他爱她的重要部分,此刻却成了他焦虑的来源。
“那个会议……需要多久?”他终于放下刀叉,开口问道。
沈熹微从平板屏幕上抬起头,迎上他担忧的目光,心里叹了口气。她放下平板,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摆出了她在法庭上面对难缠当事人时的专业姿态,只是眼神要柔和得多。
“陆北辰先生,”她语气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我们现在需要进行一场正式的谈判。”
陆北辰怔住,显然没料到她会用这种方式。
“议题是:关于沈熹微法官孕期工作安排的平衡问题。”沈熹微继续说道,“我方主张:第一,工作是我个人价值和社会责任的重要体现,完全停止工作不利于我的身心状态;第二,我会严格遵守医嘱,避免过度劳累,并接受合理的健康监测;第三,在非必要情况下,尽量减少加班和外出调研,将部分案头工作转移至家中完成。”
她条理清晰,列出了自己的“谈判条件”。
陆北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认真和背后隐藏的、希望得到他理解的期待。他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动。
“作为交换,”沈熹微微微前倾身体,声音放得更软,“我承诺,每天准时向你汇报身体状况,接受你安排的营养餐和必要的陪同产检。并且,”她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在感觉疲惫时,会主动休息,不再逞强。”
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是在维护自我和安抚他之间找到的平衡点。
陆北辰沉默着。他的目光掠过她尚未显怀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他们的未来,又看向她清澈坚定的眼睛,那里盛放着属于她自己的星辰大海。
他知道,他无法,也不应该将她禁锢。过度保护,或许会折断她飞翔的翅膀,那并非他所愿。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终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商业决策,沉声开口:“可以。”
沈熹微眼睛一亮。
“但是,”他补充,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我的附加条件是:第一,陈默会负责你的日常接送;第二,你的办公室和家里必须随时配备应急医疗箱和联系好的医生;第三,如果我认为你的身体状况超出负荷,我有权‘强制休庭’。”
沈熹微听着他这套用商业条款包装起来的关心,忍不住笑了。她伸出手,越过餐桌:“成交,陆总。”
陆北辰握住她的手,却没有立刻松开。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郑重其事的吻,如同盖章确认合同。
“记住你的承诺,沈法官。”他抵着她的额头,低语。
“你也是,陆先生。”
晨光愈发明亮,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其中。
这场清晨的谈判,没有输赢。
他们各自坚守了底线,也为彼此调整了边界。
爱是软肋,让人心生畏惧。
爱亦是铠甲,让人敢于妥协。
在成为“我们”的漫长岁月里,这不过是无数次微小而重要的调适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