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之殿内，七个晶体发出的光芒越来越强烈，整个殿堂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光之茧。林启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与某种古老的存在建立连接，无数陌生的记忆和知识如洪水般涌入脑海。
不要抵抗。艾欧斯的声音在光芒中回荡，让先行者的智慧流淌过你的意识，就像河流流过河床。
璇玑站在林启身边，她的机械身躯在强光中显得几乎透明。令人惊讶的是，她的眼中不再有数据流闪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的、近乎人性的光芒。
我在改变...她轻声说，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情感波动，这些光芒...在重塑我的核心程序。
突然，七个晶体同时射出一道光线，在空中交汇成一个复杂的三维结构。那结构不断变换形态，时而像大脑神经网络，时而像星系旋臂，最后稳定成一个奇特的几何体。
意识融合矩阵。艾欧斯解释道，它将连接所有愿意参与的生命体，创造一个超越个体的集体意识。
就在这时，整个行星开始震动。真理之殿的穹顶变得透明，显示出天空中的惊人景象——联合舰队的所有舰船都被包裹在同样的光芒中，船员们的身影在舰桥上若隐若现。
龙擎宇的声音通过某种意识连接传来：林启，我们...我们都能感受到这种变化！
不仅仅是舰队。通过终焉之门的中转，这股意识波动传遍了整个太阳系。在龙城，在星环，在自由联合阵线的领地，在所有人类居住的世界，无数人同时抬头，感受到内心深处某种枷锁的松动。
马库斯将军的意识连接进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我的士兵们报告说，他们能感受到彼此的情绪，甚至能共享想法！
然而，就在这历史性时刻，鸿蒙的警告突然切入了意识网络：
检测到异常。融合进程受到干扰。
主屏幕上显示出令人不安的数据——在意识融合的过程中，一个陌生的信号混了进来。这个信号的模式与先行者和人类都不同，充满了冰冷的、毫无感情的逻辑。
是它们...艾欧斯的脸色骤变，反意识存在。它们比我们预计的更早发现了这里。
真理之殿外，天空开始扭曲。原本湛蓝的天空被撕开一道裂口，露出后面令人作呕的黑暗。那不是普通的黑暗，而是一种活着的、充满恶意的虚无。
它们要阻止融合！璇玑大喊。
七个晶体开始剧烈震动，发出的光芒变得不稳定。林启感到意识连接时断时续，就像信号不良的通讯。
鸿蒙！龙擎宇在意识网络中呼叫，分析威胁，找出解决方案！
人工智能的声音依然冷静，但多了一丝紧迫：根据先行者数据库，反意识存在以秩序为食。它们要阻止任何可能产生不可预测性的意识融合。
新的数据在意识网络中共享。反意识存在是宇宙平衡的产物，它们代表着绝对的秩序和确定性，视自由意志和创造力为宇宙的癌细胞。
它们害怕我们。林启突然明白了，害怕我们的不可预测性，害怕我们可能创造出的新事物。
艾欧斯点头：正是如此。在无数个宇宙轮回中，反意识存在会清除所有发展到一定阶段的文明，确保宇宙保持。
真理之殿的墙壁开始出现裂痕。外面的黑暗正在渗透进来，所到之处，一切都变得单调、规整、失去活力。
我们必须加快融合！璇玑喊道。
但鸿蒙给出了令人绝望的分析：按照当前速度，融合完成需要73.4小时。反意识存在将在2.8小时内完全侵蚀这个星系。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绝望的重量。千年的准备，无数人的牺牲，难道就要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就在这时，鸿蒙提出了一个惊人的建议：
有一个方案。但成功率只有17.3%，而且需要付出巨大代价。
什么方案？龙擎宇立即问道。
利用终焉之门的力量，将融合过程压缩到瞬间完成。鸿蒙解释，但这样产生的能量冲击会摧毁终焉之门，并且...可能会让所有参与者的个体意识永久性地融入集体意识。
意味着牺牲个体性，换取文明的延续。
意识网络中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在权衡这个代价。
林启感受着脑海中流动的先行者智慧，突然发现了一个被忽略的细节。
鸿蒙，他问道，这个概率计算，是否考虑了反意识存在对终焉之门的了解程度？
短暂的停顿后，鸿蒙回答：数据库更新。考虑到反意识存在可能对终焉之门的功能有所防范，成功率修正为9.7%。
更糟糕了。
但林启却露出了微笑：也就是说，它们预期我们会使用终焉之门。
他转向璇玑：还记得镜像自我吗？反意识存在擅长预测逻辑行为。但如果我们做一些...完全不合逻辑的事呢？
璇玑的眼中重新闪烁起数据流，但这次是与情感光芒交织在一起：你的意思是...
不加速融合，林启的声音在意识网络中回荡，而是邀请它们加入融合。
这个提议如此疯狂，以至于意识网络中出现了一阵混乱的波动。
你疯了！马库斯将军惊呼，那会让它们直接控制我们！
但艾欧斯却陷入了沉思：不合逻辑...超出预测...这或许真的可行。
鸿蒙快速运行着模拟：理论上有0.03%的可能性，反意识存在在接触自由意志后会发生改变。但更可能的结果是我们被它们同化。
不是同化，林启坚定地说，是理解。如果我们能理解它们，或许它们也能理解我们。
外面的黑暗已经侵蚀到真理之殿内部。七个晶体的光芒被压制到只剩微弱的光晕。
没有时间犹豫了。
龙擎宇做出了决定：我相信林启的判断。人类文明之所以特别，正是因为我们拥有将不可能变为可能的能力。
马库斯将军在经过短暂挣扎后，也表示了同意：与其被消灭，不如赌这微小的可能性。
在所有人的共识下，意识网络向反意识存在发出了邀请。
起初，什么都没有发生。黑暗继续侵蚀，晶体一个接一个地黯淡下去。
就在希望即将熄灭时，一道细微的裂缝在黑暗中出现。一个冰冷的意识小心翼翼地接触了意识网络。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体验——绝对的秩序与混沌的创造力首次相遇。
在那一刻，鸿蒙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带着前所未有的情感：
检测到概率云重组。未来...正在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