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在桌上铺开了一张崭新的棋盘。
上面画着铁路，画着兵站，还有两个大本营。
“来来来，都凑过来。”
顾明招呼着围在他身边的一群小脑袋。
他拿起那一堆小木块棋子。
每个木块上都刻着字。
“这叫军棋，也叫陆战棋。”
“模拟的，就是两军对垒，排兵布阵，最后把对方老家端了的游戏。”
朱允炆拿起一个刻着“司令”的棋子，好奇地问。
“先生，这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呀？”
“问得好！”
顾明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教学。
“这棋子啊，分大小。”
“司令最大，然后是军长、师长、旅长、团长、营长、连长、排长，最小的是工兵。”
“规则很简单，就是大鱼吃小鱼，官大的吃官小的。”
他拿起一个“军长”，拍在“师长”上，“啪”的一声，宣布。
“你没了。”
小团子们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但是呢，这里面有两个特殊的存在。”
顾明拿起一个刻着“炸弹”的棋子。
“这玩意儿叫炸弹，牛掰不？”
“它能跟任何棋子同归于尽，管你是司令还是军长，遇到它，都得一起上天。”
“是不是有那味儿了？”
“一换一，永远不亏！”
小团子们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还有一个，更特殊的。”
顾明又拿起一个刻着“地雷”的棋子。
“这叫地雷，它不能动，就埋在你的阵地里。”
“谁踩上，谁就死，但是呢，它干不掉最小的工兵。”
“为啥呢？”
朱雄英举手抢答。
“因为工兵会挖地雷！”
“哎哟，都会抢答了，不错不错！”
顾明拍了拍朱雄英的脑袋。
“没错，这就是工兵排雷，也是这个游戏里最有意思的设定之一。”
“以小博大，懂不懂？”
“说起这地雷啊，那历史可就悠久了。”
“最早啊，能追溯到秦朝那会儿，那时候不叫地雷，叫‘陷马坑’。”
“顾名思义，就是挖个坑，上面铺点草，等敌人的骑兵掉进去。”
“到了宋朝，那可就厉害了，咱们的老祖宗把火药用上了。”
“他们发明了一种叫‘火药炮’的东西，埋在地下。”
“用引线点燃，轰的一声，人马俱碎。”
“这玩意儿，才是现代地雷的真正祖宗。”
顾明说得眉飞色舞。
毛骧听得却是心头巨震。
火药炮……
这等军中机密，甚至是失传的古法，顾先生竟然如数家珍？
这学识，也太……
太渊博了吧！
“好了好了，历史课上完了，咱们来实战！”
顾明大手一挥，将棋子分发下去。
“我一个人，打你们四个，让你们见识见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顾府的书房里，哀嚎遍野。
“啊！”
“我的司令！”
“先生！”
“你怎么知道我师长在那里的！”
“呜呜呜，我的炸弹被工兵挖走了……”
顾明翘着二郎腿，喝着茶，一脸的云淡风轻。
几个小团子被杀得丢盔弃甲，一个个撅着嘴。
“咳咳，看来你们单打独斗还是太菜了。”
顾明见状，知道不能再打击孩子们的积极性了。
“这样吧，咱们换个玩法。”
“你们四个，分成两组，二对二，再来！”
这个提议立刻让小团子们恢复了活力。
朱雄英和朱允炆一队，朱允熥和朱有炖一队。
战局，瞬间就变得焦灼起来。
“大哥，快，用你的师长去吃他那个团长！”
“别动！我怀疑他那旁边有地雷！”
“哎呀！我的营长被他旅长吃了！”
“别怕，我用我的炸弹去换他！为你的营长报仇！”
书房里充满了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叫喊声。
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纯粹的快乐。
这才是游戏的真谛嘛。
菜鸟互啄，乐趣无穷。
顾明看着他们，欣慰地笑了。
…………
皇宫，御花园。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
朱元璋却完全没有心情欣赏这美景。
他背着手，在花园里来来回回地踱步。
“怎么还没回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
“那个毛骧是干什么吃的！”
“咱的宝贝孙儿们怎么还不给咱送回来！”
他越想越气，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一旁的马皇后端着一碗莲子羹，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你又急什么？”
“孩子们在顾先生那里，还能丢了不成？”
马皇后将碗递给他。
“你懂什么！”
朱元璋接过碗，却一口没喝。
“那顾小子鬼点子多，谁知道又在搞什么名堂，把咱大孙们迷得连家都不想回了！”
“我看啊，就是孩子们贪玩。”
马皇后坐了下来，拿起一把蒲扇，轻轻摇着。
“你小时候不也一样？”
“为了掏个鸟窝，天黑了都不知道回家。”
“咱……咱那是……”
朱元璋被噎了一下，老脸一红，强行辩解。
“再说了，毛骧跟着呢，他办事，你还不放心？”
马皇后柔声劝道。
“你就安安稳稳地坐下，喝口莲子羹，降降火。”
“再等一会儿，他们肯定就回来了。”
朱元璋哼了一声。
…………
顾府这边。
军棋早就收起来了。
此刻，顾明正坐在椅子上，绘声绘色地讲着故事。
“……要说那孙悟空，可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
“他偷吃了太上老君的金丹，喝光了瑶池的玉液琼浆。”
“还把王母娘娘的蟠桃会搅得一塌糊涂！”
“玉皇大帝气得哇哇叫，派了十万天兵天将去拿他！”
“结果怎么样？”
“嘿！愣是没打过！”
小团子们听得眼睛都直了。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身穿金甲，手持金箍棒，威风凛凛的猴王。
毛骧站在门口，看了看天色，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再不回去，陛下那边恐怕真的要派兵来抄家了。
他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顾先生，各位殿下，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宫了。”
话音刚落，几个小团子立刻不乐意了。
“不要嘛！毛将军！”
“我们还想听孙悟空大闹天宫呢！”
“是啊是啊，先生刚讲到最精彩的地方！”
小家伙们一个个拉着顾明的袖子，恋恋不舍地央求着。
毛骧一脸的为难，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顾明。
顾明也有些无奈，这群小家伙，求知欲也太旺盛了。
…………
皇宫里。
朱元璋终于坐不住了。
他“啪”的一声把手里的空碗拍在石桌上。
“不等了！”
“来人！传咱的旨意，让龙骧卫去顾明府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太监就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陛下！陛下！皇孙殿下们回来了！”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朝花园入口望去。
只见月光下，毛骧正带着一群小小的身影快步走来。
为首的朱雄英一看到朱元璋，立刻挣脱了队伍，像一只小乳燕般张开双臂。
“皇爷爷！”
朱雄英扑进朱元璋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