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六十八章：电讯组JN-25b密码二次破译与长江舰队预警
1938年8月8日午夜，衡阳湘江码头的灯火还未完全熄灭，几盏马灯悬在“安源号”的船舷边，昏黄的光透过薄雾洒在水面上，映出细碎的波光。令狐靖远刚送走最后一批登岸的文化界人士，郑振铎先生临走前塞给他的那本线装《论语》还揣在怀里，书页间夹着的字条上“护文脉如护国”五个字，墨迹未干，带着温热的触感。他正低头整理护运记录，指尖划过“沈明 左腿枪伤 已安排衡阳教会医院诊治”的字样，船尾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队员小李压低的呼喊：“处长！余玠电讯组的人到了，说有紧急情报要当面交您！”
令狐靖远猛地抬头，夜色中能看到码头边停着辆军用摩托车，车斗里坐着两个裹着深灰色破军装的年轻人，其中一人怀里抱着个用黑布裹得严实的木箱，箱角露出半截铜制天线——是战时特别情报处的专用通讯设备。他快步走下船，刚踏上码头的青石板，抱着木箱的年轻人就迎了上来，帽檐下的脸满是疲惫，眼下的乌青重得像涂了墨，却难掩眼神里的亢奋：“令狐处长！我是电讯组的小吴，余组长让我们连夜赶过来，这是刚破译的JN-25b密码情报，您看了就知道有多紧要！”
小吴说着，小心翼翼地解开黑布，露出里面的改装接收器——机身是用长沙截获的日军通讯零件拼装的，外壳坑坑洼洼，还沾着未清理干净的铜锈，唯有显示屏旁的指示灯亮着微弱的绿光，证明它还在运转。另一个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叠泛黄的电报纸，指尖因紧张微微发颤：“处长，这是破译后的情报，我们组花了整整十天，轮班盯着接收器，连饭都是在机器旁吃的，终于摸透了日军JN-25b密码的调度规律，截到了长江舰队的动向！”
令狐靖远接过电报纸，借着马灯的光快速浏览——上面用铅笔密密麻麻写着日军的通讯时间、频率，还有破译后的关键信息：“8月15日，华中派遣军直属长江舰队，将调遣‘高雄号’‘苍龙号’‘瑞鹤号’三艘巡洋舰，从上海吴淞口出发，沿长江逆流而上，赴武汉支援日军地面部队，随行携带弹药补给船两艘。”每一行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三艘巡洋舰的火力足以摧毁长江沿线的中方防御工事，若是让它们顺利抵达武汉，第九战区在长江中游的布防将岌岌可危，甚至可能影响整个华中战场的局势。
“余组长呢？为什么不亲自来？”令狐靖远的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目光落在接收器上——他认出这台机器的核心零件，是去年深秋在长沙岳麓山截获的日军通讯车残骸里拆出来的，当时电讯组的人说零件残缺，没想到竟真的拼出了能用的接收器。小吴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余组长还在上海总部盯着机器呢！JN-25b密码三天前刚更新过密钥，我们怕错过新的通讯，只能留一人守着接收器，他让我们先把情报送过来，说您看完必须立刻转呈第九战区，晚一步就来不及了！”
令狐靖远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他让小李先带小吴两人去船舱休息，给他们热两碗米粥，自己则拿着电报纸快步回到船尾的临时情报室——这里还留着护运时用的杉木桌，桌上摊着的长江流域地图还没来得及收，上面用红笔标注的日军岗哨位置，正好能和新截获的舰队路线对应上。他从公文包掏出放大镜，顺着吴淞口到武汉的长江航线仔细查看，在安庆江、九江港、黄石矶三个节点画了圈——这三处江面狭窄，水流湍急，最适合设伏，若是第九战区能在这三个地方部署炮兵和水雷，定能延缓日军舰队的行程。
刚把设伏建议写在情报附页上，小李就端着米粥走进来，身后跟着小吴。小吴扒拉着碗里的米粥，嘴里含糊地说：“处长，这次破译多亏了余组长想的法子！前几天接收器的调谐器坏了，我们在上海找不到替换零件，余组长带着我们去十六铺码头的旧货市场，从一堆日军废弃的收音机里拆零件，硬生生拼了个能用的调谐器。还有，为了不错过日军的通讯频段，我们三个人轮班，每人每次守四个小时，眼睛都不敢眨，就怕漏掉一个字符——有次我盯着显示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余组长直接往我脸上泼了杯冷水，说‘日军的舰队要是因为我们漏了情报开去武汉，咱们都对不起前线的兄弟’！”
令狐靖远听得心头一热，拿起桌上的水壶给小吴添了碗水：“你们辛苦了，戴老板要是知道你们这么拼命，肯定会嘉奖你们。”他顿了顿，又问：“JN-25b密码这次更新的密钥，和上次比有什么变化？以后破译会不会更难？”小吴放下碗，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画满了密码符号：“这次密钥加了三层混淆，我们花了五天才摸透规律，不过现在已经掌握了破解方法，以后再截到类似通讯，最多两天就能破译出来。余组长说，等这次的事了，想把破解方法整理成手册，发给各个战区的电讯组，这样大家就能一起盯着日军的动向。”
凌晨一点半，令狐靖远带着情报和附页的设伏建议，登上了前往第九战区衡阳指挥部的军用卡车。车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偶尔能看到路边的防空洞透出微弱的光，几个士兵正背着枪巡逻，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卡车颠簸着驶过一段碎石路，他怀里的情报被紧紧攥着，纸边都被汗水浸湿——他知道，这份情报关系到长江沿线数十万军民的安危，容不得半点差错。
两点十分，卡车抵达第九战区指挥部。值班参谋见是令狐靖远带着紧急情报赶来，立刻领着他去见战区司令薛岳。薛岳刚从武汉前线视察回来，军装还没来得及换，袖口沾着泥土，见令狐靖远进来，立刻放下手里的作战地图：“藏锋，你刚送完文化界人士，怎么深夜跑来了？是不是有重要情报？”
令狐靖远将情报和设伏建议递过去，声音急促却沉稳：“司令，日军长江舰队将在8月15日调三艘巡洋舰赴武汉支援，这是电讯组破译JN-25b密码截获的情报，我建议在安庆江、九江港、黄石矶设伏，用炮兵和水雷封锁江面，延缓舰队行程！”薛岳接过情报，借着台灯的光快速阅读，眉头越皱越紧，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好个JN-25b密码！多亏你们电讯组及时破译，不然咱们还蒙在鼓里！你这个设伏建议很有道理，安庆江那处江面最窄，水流急，日军舰队肯定会放慢速度，咱们就在那里布重炮和水雷，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薛岳立刻召集参谋班子开会，制定设伏方案，令狐靖远则留在指挥部，协助他们核对日军舰队的参数——他从苏浙沪别动队的情报库里，调出了“高雄号”“苍龙号”“瑞鹤号”三艘巡洋舰的吨位、火力配置、航行速度，这些数据都是之前队员冒着生命危险从日军俘虏口中审出来的，此刻正好派上用场。直到凌晨四点，设伏方案终于敲定：由第九战区炮兵旅抽调两个重炮营，部署在安庆江两岸的山头；水雷部队连夜赶制两百枚触发水雷，在8月12日前布设在安庆江江面；同时，派游击队伪装成渔民，在江面监视日军舰队动向，随时传递情报。
离开指挥部时，天已蒙蒙亮，东方泛起鱼肚白，远处的山头传来士兵的晨练口号。令狐靖远刚回到“安源号”，就收到了戴笠从重庆发来的电报，电文很短，却透着赞许：“JN-25b密码破译有功，余玠记二等功，电讯组奖法币100元，你速将嘉奖令转发电讯组。另，衡阳军统站有人举报，三名军官克扣队员经费，你以军事委员会督察处身份查处，整顿军纪，勿让宵小之辈坏了抗战大局。”
令狐靖远立刻叫来小李，让他将嘉奖令抄写三份，一份用电报发给上海电讯组，一份送到衡阳教会医院给养伤的沈明（让他代为传达给其他队员），还有一份贴在“安源号”的船舱门口——他要让所有参与护运和破译的队员都知道，他们的辛苦没有白费。随后，他带着两名督察处的队员，前往衡阳军统站。
军统站设在衡阳老城区的一处四合院里，门口的卫兵见令狐靖远带着督察处的证件，不敢阻拦，立刻通报站长。站长张世才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子，穿着皱巴巴的军装，见到令狐靖远，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令狐处长，您刚送完文化界人士，怎么有空来我这儿？是不是有戴老板的新指令？”
令狐靖远没跟他寒暄，直接掏出举报信，放在桌上：“张站长，有人举报你手下三名军官克扣队员经费，每人每月扣发法币5元，半年下来共克扣360元，你怎么解释？”张世才的脸色瞬间变了，额头上冒出冷汗，支支吾吾地说：“这……这可能是误会吧？最近衡阳物资紧张，经费周转不开，所以……”
“误会？”令狐靖远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队员们在前线出生入死，每月就那点经费养家糊口，你们倒好，把克扣的钱拿去买烟酒，还在外面养小妾，这也是误会？”他说着，让队员把三名涉案军官带进来——三人低着头，不敢看令狐靖远的眼睛，其中一人的口袋里还露出半截烟盒，是上海产的“老刀牌”香烟，按他们的薪资，根本买不起这种烟。
令狐靖远当着张世才的面，宣读了督察处的处置决定：“三名涉案军官，即刻停职，没收全部非法所得，押往重庆军统局接受进一步调查；张世才身为站长，监管不力，记大过一次，扣发三个月薪资，责令你在三天内将克扣的经费补发给队员，若有延误，我会直接向戴老板汇报。”张世才脸色惨白，只能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一定照办，绝不敢再出半点差错！”
处理完军统站的事，已是8月9日中午。令狐靖远回到“安源号”，刚登上船，就看到小吴和另一名电讯组队员正围着接收器忙碌，余玠也从上海赶来了，身上还带着旅途的风尘。“余组长，辛苦你了。”令狐靖远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戴老板已经下了嘉奖令，你记二等功，电讯组奖法币100元，队员们的辛苦总算有了回报。”
余玠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指了指接收器：“处长，我们刚又截到日军的通讯，他们好像察觉到长江沿线有异动，把舰队出发时间提前到了8月12日。不过没关系，我们已经把新情报发给第九战区了，他们说会提前部署，保证能在安庆江设好埋伏。”令狐靖远点点头，目光望向长江江面——此刻的江面平静无波，可他知道，再过几天，这里就会成为战场，而他们截获的情报，将成为第九战区克敌制胜的关键。
8月12日清晨，第九战区传来消息：日军长江舰队果然提前出发，在安庆江遭遇埋伏，两艘弹药补给船被水雷炸毁，“高雄号”巡洋舰被重炮击中舰尾，被迫返航维修，另外两艘巡洋舰虽强行突破封锁，却延误了近三天行程，武汉前线的日军因得不到及时支援，进攻势头明显减弱。令狐靖远收到消息时，正坐在“安源号”的情报室里，整理护运和破译的全部资料，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8月12日，JN-25b密码破译成果显效，长江舰队支援受阻，抗战之胜，在每一份情报，每一次坚守。”
窗外，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地的碎金。令狐靖远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距离戴笠要求的8月10日听候调令，已经过了两天，他知道，很快就会有新的任务等着他，可能是反潜反谍，可能是情报收集，但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像守护文脉、破译密码一样，拼尽全力，为抗战多尽一份力。而“安源号”静静地停在码头，船身上的弹痕还未修复，却已成为这段峥嵘岁月的见证，承载着无数人的热血与坚守，继续等待着下一次使命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