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通天塔的守门人 (the Gatekeeper of the tower of babel)
地点: 进化之岛中心,“物种起源实验室”(黑塔)外围缓冲区 时间: 获得门禁卡后 2小时
离开了喧嚣的地下集市,通往黑塔的路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周围的植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黑的、寸草不生的荒原。 而在荒原的中心,那座直插云霄的黑色尖塔,就像是一根巨大的黑曜石钉子,死死地钉在大地的脉搏上。
“这里的空气不对劲。” 苏珊拉紧了防毒面具的带子,看着护目镜上的读数,“辐射值正常,毒气值正常……但我感觉浑身发痒。”
“因为空气里飘满了**‘朊病毒’(prion)**。” 亚瑟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个喷雾瓶,对着三人身上狂喷一种散发着漂白水味道的液体。
“那是比病毒更原始的致病蛋白。也就是导致‘疯牛病’的元凶。” 亚瑟指了指前方空气中那些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白色微尘: “这是黑塔的第一道防线——蛋白质屏障。” “任何未被授权的有机体,只要吸入一口,脑组织就会在十分钟内变成海绵状,彻底疯掉。”
“那我们怎么办?这防毒面具挡得住吗?”铁臂吓得捂住了口鼻。
“挡不住。朊病毒只有纳米级。” 亚瑟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从“屠夫”博格身上顺来的黑色磁卡。
“但这张卡里,不仅有电子秘钥,还散发着一种特定的**‘信息素’**。” 亚瑟将磁卡贴在防毒面具的滤毒盒上。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原本向他们飘来的白色微尘,仿佛遇到了天敌,纷纷向两边散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这就是生物学的**‘敌我识别系统’(IFF)**。” 亚瑟率先踏入荒原。 “走吧。只要拿着这个,我们就是‘自己人’。”
……
三人小心翼翼地穿过死亡荒原。 越靠近黑塔,地面的景象就越诡异。 焦黑的土地上开始出现一些排列整齐的**“田垄”。 但这田里种的不是庄稼。 是一排排从土里长出来的人类脊椎骨**。 而在脊椎骨的顶端,挂着一个个像是豆荚一样的半透明囊泡。透过囊泡的薄膜,可以看到里面蜷缩着各种各样的小型生物胚胎。
“这是……”苏珊感到一阵恶寒,“这是在……种人?”
“不。这是在做杂交实验。” 亚瑟蹲在一个囊泡前,里面是一个长着翅膀的婴儿。 “就像孟德尔种豌豆一样。这里的一排是显性基因,那一排是隐性基因。”
“那个疯子把这片土地当成了他的后花园。”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从田垄深处传来: “请不要碰它们。那是第 34 代 F1 杂交种,非常脆弱。”
三人猛地抬头,举枪瞄准。
在田垄的尽头,站着一个老人。 他穿着一件破旧的修道士长袍,手里拿着一把锄头,正在给一株“脊椎骨苗”松土。 他看起来慈眉善目,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就像是一个乡下的老农。
但他站的地方,是地狱的中心。
“你是谁?”铁臂喝问道。
老人直起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那是绿色的汗水)。 他看着亚瑟,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虽然你应该不认识我,但我读过你写的关于‘热力学’的论文。”
“自我介绍一下。” 老人摘下草帽,行了一个旧时代的教士礼: “格雷戈尔·孟德尔(Gregor mendel)。” “这里的园丁。”
“孟德尔?!”苏珊惊呼,“遗传学之父?那个种豌豆的修道士?你不是死了一百多年了吗?”
“死亡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孩子。” 孟德尔微笑着,用锄头轻轻敲了敲地面。 随着他的动作,周围那些原本静止的“脊椎骨苗”突然活了过来,纷纷转向入侵者,发出了嘶嘶的威慑声。
“在这个岛上,只要你的基因序列被保存下来,你就永远活着。”
亚瑟没有说话。他死死盯着孟德尔。 确切地说,是盯着孟德尔的手。 那双手虽然握着锄头,但手指的关节极其奇怪——那是植物的节瘤。 而且,孟德尔的长袍下,并没有脚。 他的身体下半部分,是无数根扎入大地的根须。
“你不是孟德尔。” 亚瑟冷冷地说道,“你是一株植物。一株拥有孟德尔记忆和基因的拟态植物。”
“这重要吗?” 孟德尔(或者说那个生物)并不生气,“我拥有他的知识,拥有他对遗传学的热爱。我在这里守护着这座塔,筛选着通往真理的种子。”
“筛选?” 亚瑟上前一步,举起了手中的磁卡。 “我有通行证。”
“那是博格的卡。”孟德尔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望,“博格是一个粗鲁的屠夫。他的基因太杂乱了,他是杂种。” “而你们……”
孟德尔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三人: “一个机械改造人(铁臂),基因被金属污染。” “一个普通人类女性(苏珊),基因平庸。” “还有一个……”
他的目光停留在亚瑟身上,突然愣住了。 那一刻,他那双原本浑浊的植物眼睛里,爆发出了一阵狂热的光芒。
“完美……太完美了……” 孟德尔的声音开始颤抖,“你的基因里……为什么是一片空白?”
“超忆症?” “不,不对。你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拒绝突变。你的基因链简直就像是用钻石锁住的。” “这正是‘父亲’(达尔文)一直在寻找的**‘绝对稳定态’**!”
孟德尔扔掉了锄头,那无数根须拔地而起,让他整个人升高了三米,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树人怪物。
“把你留下!” “我要把你种在最好的培养基里!我要提取你的花粉!”
轰隆隆—— 大地开始震颤。 周围那成千上万株“脊椎骨苗”全部破土而出,变成了无数只长着人脸的小怪物,像潮水一样涌向亚瑟。
“准备战斗!”铁臂怒吼一声,喷火器喷出火龙。
“别用火!这里是氧气过饱和区!”亚瑟大喊,但已经晚了。 高浓度的氧气让火焰瞬间爆燃,形成了一道火墙。但这并没有阻止那些植物怪,反而让它们变得更加狂暴。
“物理攻击对植物效果不好。” 亚瑟迅速后退,大脑飞速运转。
面对一个植物系的生物学大佬,怎么打? 用除草剂?没带。 用火烧?太慢。
必须从遗传学的角度击溃它。
亚瑟想起了孟德尔最着名的理论——分离定律(Law of Segregation)。 p = AA x aa -> F1 = Aa 在杂交过程中,显性基因会掩盖隐性基因。
“孟德尔神父!” 亚瑟隔着火墙大喊: “你既然以遗传学之父自居,那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状态违背了你自己的理论!”
“你说什么?”树人孟德尔停顿了一下。对于一个学者型boSS来说,理论上的质疑比子弹更有效。
“你是植物和人类的嵌合体。” 亚瑟语速极快: “根据你的理论,跨物种杂交会导致生殖隔离和性状分离。” “你之所以能维持现在的形态,是因为达尔文给你注射了**‘端粒酶抑制剂’**,强行锁住了你的细胞分裂次数。”
“你不是永生。” 亚瑟从口袋里掏出那支装着**“基因剪刀(cRISpR)”的试管。 但这支试管里,还混合了一样东西——从“皇帝”企鹅身上提取的老化激素**。
“你只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枯木。”
亚瑟将试管塞进左轮手枪的枪管(当作枪榴弹),对准了孟德尔那暴露在外的根须核心。
“现在,让我帮你按下播放键。”
砰!
试管随着空包弹的推力射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砸在孟德尔的根部,碎裂。
绿色的液体渗入根须。 基因剪刀瞬间切断了那道“锁”。 被压抑了一百年的细胞分裂和衰老程序,在这一瞬间重启。
咔嚓……咔嚓…… 巨大的树人突然僵住了。 它的表皮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裂、脱落。 那些原本强壮的根须开始枯萎、腐烂。
“不……我的豌豆……还没熟……” 孟德尔发出了苍老而绝望的嘶鸣。 他的时间在几秒钟内走完了一百年。
哗啦—— 那个巨大的树人崩解了,化作了一堆干燥的尘土和枯枝。 周围那些受他控制的“脊椎骨苗”也随之枯萎,倒在地上变成了白骨。
风吹过。 尘土散去。 只剩下那副圆框眼镜,静静地躺在地上。
“安息吧,神父。” 亚瑟走过去,捡起眼镜,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去天堂种真正的豌豆吧。这里不适合你。”
通往黑塔的道路,终于彻底敞开了。
亚瑟走到黑塔那扇光滑如镜的大门前,拿出了那张磁卡,刷了上去。
滴—— 【身份确认:访问者】 【欢迎来到物种起源实验室。】
大门无声滑开。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里面没有怪物,没有尸体。 只有一个巨大的、空旷的白色大厅。 大厅中央,坐着一个人。 一个背对着他们,坐在一把轮椅上的人。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低声朗读: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亚瑟停下脚步,握紧了手中的枪。 “查尔斯·达尔文?”
那人缓缓转动轮椅,回过头来。 当亚瑟看清他的脸时,就连拥有超忆症的他,也感到了一阵眩晕。
那不是达尔文。 那张脸……和亚瑟·卡特一模一样。
【第二十八章·完】
真正的达尔文(本体)究竟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