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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吧 >  逐步千里 >   第14章 对峙

冰冷的“钥匙”紧贴着手心,那股稳定而深邃的幽暗光晕如同无形的屏障,隔绝着沙海深处弥漫的疯狂低语和无处不在的恶意窥视。怀表在胸口稳定地滴答着,带着父亲残响中那份硝烟与铁锈味的坚韧,像黑暗中唯一的灯塔,指引着我残破的意识。

“活下去……禹天……别走……我的……路……”

父亲的警告在脑中回响,沉重如铅。灰隼不可信。守墓人不可信。那扇“门”就在“胎动”的核心——那只巨大黑球的深处!“钥匙”指向它!

靠近那只黑球?靠近那只刚刚被灰隼钉入“长钉”、正散发着更加狂暴混乱波动的“眼睛”?这无异于主动跳进沸腾的熔炉!

但留在这里?等沙层下的怪物重新锁定我?等混乱彻底吞噬我的理智?或者……等灰隼他们找过来?

不!父亲用命换来的这条生路,我不能放弃!哪怕前面是地狱的核心,我也要闯一闯!

强忍着身体无处不在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我挣扎着,依靠“钥匙”带来的些许压制和怀表滴答声的支撑,艰难地从沙坑里爬起来。左臂依旧扭曲剧痛,只能无力地垂着。右臂因为魔能侵蚀而麻木刺痛,但勉强还能活动。我紧紧攥着“钥匙”,将它塞进胸前口袋,紧贴着那块稳定滴答的怀表。冰冷的触感和稳定的节奏,给了我一丝微弱的力量。

风沙依旧在断口外呼啸。我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踉跄着,一步一挪,沿着断口内侧相对坚实的阴影,朝着巨大黑球的方向移动。每一步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肺部火辣辣地疼。视线模糊,只能依靠“钥匙”隔绝精神污染后相对清晰的感知,辨别方向。

沙海死寂。只有风声和我自己粗重艰难的喘息。之前那些“沙沙”声似乎真的被“钥匙”屏蔽了,暂时没有追来。但这份寂静,反而更令人心悸。仿佛整个被诅咒的世界,都在屏息凝视着那个巨大黑球的异变。

突然!

轰——!!!

一声沉闷到撼动灵魂的巨响,混合着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从黑球方向猛地传来!紧接着,是能量武器过载爆炸的闪光和一连串如同垂死挣扎般的引擎尖啸!

我猛地抬头!

透过漫天风沙,隐约看到黑球侧方不远处的空中,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火焰和浓烟的残骸正打着旋儿,如同折翼的钢铁巨鸟,朝着沙海狠狠坠落!

是“渡鸦”?!

它没能逃掉?!被那黑球狂暴的反噬击落了?!

心脏猛地一沉!灰隼……铁砧……他们……

还没等我细想,那燃烧坠落的“渡鸦”残骸,如同陨石般,裹挟着烈焰和浓烟,重重地砸在了距离我不算太远的一片相对平坦的沙地上!

轰隆——!!!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和漫天沙尘,如同海啸般横扫而来!我瞬间被掀飞出去,重重摔在沙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啃了满嘴的沙砾和血腥。怀表在撞击中狠狠硌在胸口,带来一阵钝痛。

“咳……咳咳……” 我挣扎着抬起头,望向爆炸中心。

“渡鸦”庞大的机体已经四分五裂,燃烧的火焰照亮了翻滚的浓烟和扭曲的金属残骸。浓烟中,几个踉跄的身影挣扎着冲了出来,身上带着火焰和血迹,狼狈不堪。

一个身影格外显眼——深灰色的长外套在火光和浓烟中翻卷,如同不灭的幽灵。灰隼!他身上的外套多处破损,沾染着暗红的血迹和黑色的油污,但那双冰灰色的眼眸,在火光的映照下,依旧锐利、冰冷,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他手中似乎还紧握着那个没有指针的银色“时之砂”怀表。

另一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紧随其后,是铁砧!他那只巨大的合金手臂护在身前,装甲上布满了恐怖的凹痕和熔融的痕迹,正冒着缕缕青烟。他那只浑浊的黄色义眼闪烁着凶光,另一只完好的眼睛里充满了狂暴的杀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手中那柄巨大的链锯战斧只剩下了半截,锯齿上还沾着燃烧的粘稠物质。

还有另外两个猎魔人,伤势更重,相互搀扶着,其中一个甚至失去了一条手臂,断口处焦黑一片。

他们……活下来了!但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灰隼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扫过这片被爆炸和冲击波蹂躏的沙地废墟。当他的视线掠过我藏身的断口阴影时,那双冰灰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我!

隔着翻滚的浓烟、弥漫的沙尘和燃烧的火焰,他精准地捕捉到了我狼狈的身影!那眼神中的冰冷和审视,瞬间被一丝极度的……意外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仿佛看到一只本该死透的蟑螂,又从灰烬里爬了出来!

“墨……禹……天?” 灰隼的声音穿透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风沙的呼啸,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清晰地传了过来。不是疑问,是确认。是发现计划外变数的冰冷陈述。

铁砧也猛地转头,那只浑浊的黄色义眼和另一只充满血丝的眼睛,如同两盏嗜血的探灯,瞬间锁定了我!狂暴的杀意和毫不掩饰的鄙夷,如同实质的寒流,狠狠刺来!

“小杂种……命还挺硬!” 铁砧的声音如同砂轮摩擦骨头,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他那只残破的合金手臂猛地抬起,指向我,似乎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把我撕碎!

我心脏狂跳!身体因为恐惧和剧痛而微微颤抖。被发现了!在他们最狼狈、最愤怒的时刻!灰隼会怎么做?铁砧会怎么做?把我这个“废物鱼饵”彻底清理掉?

然而,灰隼却抬手,制止了铁砧的动作。他冰灰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彻底看穿。他的目光在我狼狈不堪的身体上扫过,最终……落在了我下意识护住的、紧贴着怀表的胸前口袋位置!

那里,正透出那块“钥匙”散发出的、极其微弱却无法被火光完全掩盖的……深邃幽暗光晕!

灰隼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他那张永远如同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是极度的震惊和……一丝贪婪?!

“你……” 灰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向前一步,踏过燃烧的金属碎片,目光如同实质的钩子,死死钩住我胸前的微光。“你找到了什么?墨禹天?”

压力!巨大的压力!远比沙层下怪物更恐怖的威压!灰隼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和铁砧狂暴的杀意混合在一起,如同两座大山,狠狠压在我的身上!体内的魔能暗流在这恐怖的压力下瞬间躁动起来,但立刻被紧贴胸口的“钥匙”散发出的冰冷波动强行压制下去!

怀表稳定地滴答着,父亲残响中的警告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响:*别信灰隼!*

“关……关你屁事!” 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反抗,声音抖得厉害,但眼神却死死地迎上灰隼那双冰灰色的深渊。“你……你骗我!你把我当鱼饵!你害死了我父亲!你把他关在静滞茧里!”

“静滞茧?” 灰隼的眉头极其轻微地皱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冰冷,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工具。“那是他失控的归宿。每一个猎魔人的最终归宿,或者……成为清道夫的目标。你父亲墨振海,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我。”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愧疚,只有冰冷的陈述。“至于你……废物利用罢了。至少,你的‘触碰’,确实给了我一钉的机会。”

他再次向前一步,距离更近。那股冰冷的压迫感几乎让我窒息。他死死盯着我胸前透出的幽暗光晕。

“把你怀里的东西交出来,墨禹天。” 灰隼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隐藏极深的急切。“那不是你能掌控的东西。它会要了你的命,就像它最终要了你父亲的命一样!把它给我,或许……你能活着离开这片沙海。”

谎言!赤裸裸的谎言!父亲残响里明确的警告!这东西是生路!是“钥匙”!

“你休想!” 我嘶吼着,身体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冰冷的断口岩壁上。“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是生路!我不会给你!”

“生路?” 灰隼发出一声极轻的、如同寒冰碎裂般的嗤笑。“拿着‘门之钥’,靠近正在‘胎动’的核心?墨振海当年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死了,烂在了静滞区里。” 他冰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嘲讽。“愚蠢的遗传。把钥匙给我!这是命令!”

“命令?” 一股混杂着愤怒、被欺骗的屈辱和父亲遗志加持的勇气猛地冲上头顶!我死死攥着胸前的口袋,感受着“钥匙”的冰冷和怀表的滴答,迎着灰隼那如同深渊的目光,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回去:“去你妈的命令!灰隼!我不是你的狗!我父亲的债,还有你把我当鱼饵的账……我记下了!”

话音刚落,铁砧那只残破的合金手臂猛地爆发出刺耳的机械运转声!他那只浑浊的黄色义眼闪烁着狂暴的杀意!

“找死的小杂种!” 铁砧低吼一声,巨大的身躯如同失控的战车,就要朝我冲来!

“铁砧!” 灰隼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制止意味。他依旧死死盯着我,那双冰灰色的眼眸深处,不再是单纯的冰冷和贪婪,而是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和审视。他似乎从我刚才的话语和反应中,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

“门之钥……” 灰隼缓缓地重复着这个称呼,声音低沉。“墨振海……他告诉你的?他还告诉了你什么?关于那扇‘门’?”

他的问题如同冰冷的毒蛇,试图钻进我的意识。父亲残响的警告在脑中轰鸣:别信他!一个字都别信!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对峙时刻——

咻!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破空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目标并非怪物,而是……灰隼和铁砧之间的地面!

噗!

沙地瞬间被无形的力量炸开一个小坑!沙砾飞溅!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灰隼和铁砧瞬间警觉!两人如同炸毛的野兽,猛地分开,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攻击袭来的方向——正是之前那个神秘黑影所在的、被更大块扭曲金属残骸覆盖的阴影区域!

“谁?!” 灰隼的声音冰冷如刀,带着浓重的杀意。铁砧那只残破的合金手臂也抬了起来,仅存的能量炮口泛起危险的幽光。

阴影中,那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它(他?)依旧没有任何气息,但一种冰冷的、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锁定感,牢牢地笼罩在灰隼和铁砧身上。那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直接响在所有人的脑海中,清晰无比:

“猎魔人……你们的‘钉子’……惊醒了不该醒的东西……”

“他的‘钥匙’……不是你们能染指的……”

“离开……或者……成为‘胎动’的……下一份养料……”

警告?还是威胁?

灰隼冰灰色的眼眸眯了起来,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铁砧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咆哮。那神秘黑影的介入,瞬间打破了他们与我之间的对峙平衡!

趁现在!

我心脏狂跳!这是唯一的机会!趁着灰隼和铁砧被神秘黑影牵制!

求生的本能和父亲留下的意志瞬间爆发!我不再犹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调动起那被“钥匙”压制的、勉强恢复了一丝的念力,不再是对敌,而是……**推动**自身!

目标——巨大黑球的方向!朝着那片散发着最狂暴能量波动和恐怖恶意的死亡核心!

给我……走!!!

意念咆哮!身体在微弱的念力推动下,如同离弦之箭(虽然速度慢得像蜗牛),踉跄着,朝着燃烧的“渡鸦”残骸和灰隼铁砧的反方向,朝着那片被暗紫色光晕笼罩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巨大黑球,亡命奔逃!

“拦住他!” 灰隼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在身后响起!

但铁砧刚要动作,阴影中又是一道无声的破空尖啸袭来,精准地打在他前进的路径上,逼得他不得不闪避!

“该死!” 铁砧狂暴的怒吼被风沙吞没。

我没有回头。也无力回头。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逃跑和紧握胸前的“钥匙”上。怀表在疯狂奔跑的颠簸中依旧稳定地滴答着,像是在为这场绝望的逃亡打着节拍。

前方,是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巨大黑球,是未知的“门”,是父亲口中的“核心”。

身后,是灰隼冰冷的杀意,铁砧狂暴的怒吼,还有那神秘黑影未知的意图。

猎魔?不。这是逃亡。一场向着地狱最深处发起的、绝望的……求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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