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站在阵眼中央,脚下八卦纹路轰然亮起,七块铁牌共鸣如钟。他刚想开口,一股刺骨寒意从地底直冲而上,像是千万根冰针顺着经脉扎进骨髓。呼吸瞬间凝成白霜,睫毛结出细冰,右臂血纹裂开一道细缝,渗出的血珠还未落地就冻成了红晶。
极寒来了。
不是风,不是雪,是整座庙宇的空间被某种意志冻结。瓦砾悬停半空,碎尘静止不动,连紫微星君额间雷光都迟滞了一瞬。叶知秋指尖符光骤灭,她踉跄一步,唇角溢出血丝——魂体旧伤被低温强行激活,经络如同龟裂。
“领域……成型了。”她咬牙低语。
黑影立于神龛残台之上,官袍已化为玄冰战甲,双目幽光暴涨,口中吐出三个字:“退——出——去——”
声波震荡,空气炸出一圈圈冰环,朝着三人碾压而来。
林深没动。他左手猛拍胸口,掌心血纹轰然燃烧,血脉中涌出一股灼热之力,硬生生将冻僵的肌肉撑开一线。右手一招,铁炎剑自袖中激射而出,横扫周身。剑身高温瞬间蒸腾寒气,火浪翻滚,在三人外围划出半圆火墙。
可火墙刚成,边缘便开始结冰。寒意如潮水般侵蚀,火焰发出噼啪爆响,节节后退。
“撑不住!”林深低吼,右臂血纹又裂开两道,血顺着掌心滴落,刚触地便凝成冰珠。
叶知秋抬手抹去唇边血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三昧真火符上。符纸无火自燃,她将符贴于铁炎剑刃,火墙猛然膨胀,热浪与寒气剧烈碰撞,蒸腾出滚滚白雾,暂时逼退冰霜。
“只能撑三十秒!”她声音发颤,“这寒气……不只是物理攻击,它在冻结‘存在’本身!”
紫微星君立于残柱旁,降魔杵悬于半空,雷光在兵器顶端跳跃。他未动,却已蓄势。天规禁令压在心头——凡人斗法,神将不得先手。可眼前已非斗法,而是生死封杀。
他额间雷纹一闪,终究未落槌。
林深盯着黑影,忽然冷笑:“你要我们走?那你当年为什么不走?”
话音未落,黑影抬手。百米冰矛凭空凝结,通体湛蓝,尖端吞吐着幽寒之光,挟裹着撕裂空间的阴风,直刺林深心口!
矛未至,火墙已崩裂三处。
林深不退,反而向前踏步。他右手疾挥,火墙中铁链暴起,缠住冰矛尖端,借力卸势。可那力量太过恐怖,铁链瞬间扭曲变形,反震之力沿臂而上,虎口崩裂,整条右臂几乎失去知觉。
“给我——撑住!”他怒吼,血纹全面燃烧,铁炎剑腾起丈高烈焰,火墙再度撑开。
就在此时,紫微星君动了。
降魔杵脱手而出,化作一道紫色雷霆,凌空撞上冰矛中段。雷火炸裂,寒焰四溅,冰矛当场炸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如刀刃般飞射四方,将庙宇残垣尽数覆盖上厚冰。
冲击波掀翻屋顶,瓦片纷飞,整座城隍庙彻底封闭在冰壳之内,仿佛一座巨大的冰棺。
烟尘散尽,冰屑飘落。
黑影立于新凝的冰台之上,官袍尽染霜华,双手缓缓合十。天地变色,地底传来低沉轰鸣,六芒星阵自地面浮现,直径百米,每一角都浮现出冤魂哀嚎之影,扭曲哭喊,充斥耳膜。
“三百载守门人,岂容尔等凡躯僭越?”黑影开口,声音如万鬼同诵,震荡灵魂。
林深单膝跪地,右臂血纹大面积龟裂,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冰面上烫出一个个小孔。他喘着粗气,却一把抓起插在地上的铁炎键盘,将父亲留下的三枚古铜钱嵌入剑柄凹槽。
铜钱入位刹那,血纹猛然一震,一股熟悉的力量自血脉深处涌出——那是十八岁生日那天,铁牌初融时的感觉,炽热、狂野、带着锻造炉中的铁腥味。
剑身腾起赤金火焰,火浪席卷四周,冤魂幻影纷纷溃散。
“你不是要杀我们。”林深站起身,剑指黑影,“你是怕我们补位之后,你的执念就没了意义。”
叶知秋摇动三清铃,铃声清越,穿透怨念迷障,直击黑影胸口那道空洞。她高声道:“它不是敌人!它是被困在这里的守门人!它在逼我们放弃,因为它不想再等下一个继承者!”
紫微星君悬浮半空,降魔杵缓缓回旋,雷光在掌心凝聚。他看着林深,又看向黑影,终于开口:“若你真是城隍怨煞,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你有这个能力。”
黑影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左手,指向阵图中心,又指向林深,动作与上一章如出一辙,却多了一分急迫。
“它在重复那个动作……”叶知秋瞳孔一缩,“它在确认身份,也在警告——补位会付出代价。”
林深低头看阵图。钥匙仍在机关孔中,暗红液体持续渗出,顺着沟壑流入阵眼,像是某种献祭正在进行。他感到体内铁牌与阵图共振越来越强,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彻底吞噬。
“我知道代价。”他握紧铁炎剑,剑身火焰跳动,“但我爸没完成的事,我得走完。”
他猛然抬头,对着黑影大喝:“你要试我,那就来真的!别拿这些冰渣子糊弄人!”
黑影双目幽光暴涨,六芒星阵开始旋转,寒风呼啸,空中冤魂凝聚成 chains of ice,层层叠叠向三人绞杀而来。
林深挥剑,火墙再起,却被冰链接连撞击,火势不断萎缩。叶知秋结印施符,一道道三昧真火射出,烧毁数条冰链,但魂力消耗极快,脸色愈发苍白。
紫微星君终于迈出一步,雷光自脚底蔓延,直扑黑影。
三方首次正面交锋。
雷光撞上寒流,炸出刺目强光。冰链断裂,火墙崩塌,三人被迫后退。林深被余波掀飞,背脊撞上冰墙,喉头一甜,却强行咽下。他抹去嘴角血迹,发现铁炎剑上的古铜钱有一枚松动了。
“再这样下去,火撑不住。”他低声说。
叶知秋靠在他左后方,气息紊乱:“它在测试你能不能承受这份重量……不是力量,是意志。”
“那我就给它看看。”林深冷笑,一把扯下牛仔外套,露出满臂血纹。他将松动的古铜钱咬在口中,双手握剑,剑尖抵地,赤金火焰顺着剑身灌入阵图。
“爸,这次我不躲了。”
火焰逆流而上,沿着八卦纹路奔腾,竟短暂压制了冰霜蔓延之势。
黑影悬于高空,六芒星阵缓缓收缩,寒风中传来低语:“若不退,便同化为冰。”
林深抬头,右臂血纹裂痕更深,血顺着剑身流淌,滴落在冰面,烫出一个个小孔。
他咧嘴一笑,声音沙哑却坚定:“那也得看你,冻不冻得住这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