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不太合适吧? 钱磊面露难色,手指头在膝盖上敲得飞快,供应商都讲究独家合作,我把人家的底细捅出去,以后不好见面啊。
哎呀钱科长,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红星厂的弟兄们! 李解放
地合上笔记本,往桌上一拍,声音陡然拔高,跟杀猪似的,你是不知道,车间里的老师傅们看着生锈的轧钢机,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都是干工厂的,你能眼睁睁看着兄弟单位垮了?
这话说得道德绑架的意味十足,可配上他那双滴溜乱转的贼眼,反倒显得滑稽。钱磊差点没忍住笑,赶紧端起茶杯挡着脸。
解放兄弟,你这是逼我犯错误啊。 他放下茶杯时,脸上已经换上了 痛下决心 的表情,行!谁让咱以前在红星厂待过呢,就算看在老同事的面子上,我给你透个底。但你得保证,这事就你知我知,传出去我可担不起责任。
李解放连忙点头如捣蒜,头点得跟装了弹簧似的,手忙脚乱地摸出钢笔:放心放心!我嘴严着呢!保证烂在肚子里! 他把笔记本摊开,笔尖都快戳到纸上了。
钱磊故意顿了顿,眼睛瞟向窗外,像是在回忆什么重要机密:我想想啊... 以前合作过三家,都挺靠谱的。第一家在河北唐山,叫
兴盛铁厂 ,他们家的特种钢,硬度能比国标高两个档,老板姓王,是个实在人,给的价格也公道。
唐山... 兴盛铁厂... 王老板... 李解放嘴里念叨着,笔尖在纸上划出歪歪扭扭的字,墨团蹭得满纸都是,跟打翻了墨水缸似的。
第二家在山西阳泉, 太行炼钢厂
钱磊继续说道,声音压得更低了,跟说悄悄话似的,他们家擅长做薄板,精度能控制在 0.1 毫米以内,以前给军工单位供过货,就是路远点,运输得费点劲。
李解放的笔在纸上飞,额头上都渗出了细汗,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生怕漏听一个字。钱磊看着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心里冷笑 —— 这两家厂,去年冬天就因为设备老化炸了高炉,早成废墟了,现在连耗子都不去光顾。
还有一家,离咱最近,天津的
海河轧钢厂
钱磊故意加重语气,他们家的优势是交货快,不管多急的单子,三天准能送到。老板跟我是老乡,看在同乡的面子上,账都能拖一个月。
这话半真半假,海河轧钢厂 确实存在过,但半年前就因为欠了工人工资被查封了,现在厂门口还贴着封条呢。钱磊故意提
拖账 ,就是拿捏住了李怀德爱占小便宜的性子。
李解放把最后一个字写完,激动得差点把笔记本吞下去:太好了!钱科长你真是活菩萨!有这三家,红星厂的问题就解决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笔记本揣进怀里,像是藏了块金砖。
解放兄弟,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 钱磊板起脸,这几家现在承不承接外单不好说,你们去联系的时候,别提我的名字,就说是慕名而来。还有,他们的要求严,不能搞小动作,不然合作黄了可别怨我。
明白明白! 李解放点头哈腰,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钱科长你放心,我们肯定规矩办事! 他看钱磊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亲爹。
正说着,老郑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个饭盒:钱科长,食堂留了俩肉包子,热乎着呢。 他看见李解放,愣了一下,哟,这位是...
这是红星厂的李干事,来交流学习的。 钱磊接过饭盒,自然地岔开话题,郑哥,你来得正好,解放兄弟正要走呢,你帮我送送?
老郑是个人精,立马点头:没问题!李干事这边请! 他热情地往门口引,眼睛却在李解放鼓鼓囊囊的怀里瞟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
李解放哪里还坐得住,揣着宝贝笔记本就往外走,临走前还紧紧握了握钱磊的手:钱科长,大恩不言谢!改日我让李厂长亲自来给你道谢!
客气啥,都是为了工作。 钱磊笑着摆手,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风雪里。
老郑送完人回来,一进门就笑得直不起腰,跟抽风似的:你这小子,给那傻缺灌了什么迷魂汤?瞧他那德性,像是中了头奖似的。
钱磊打开饭盒,肉包子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跟长了腿似的往鼻子里钻:给了他三家
好厂 ,保准能让李怀德哭着喊娘。 他把一个包子扔给老郑,尝尝,刘师傅新做的,放了香油。
老郑接住包子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那三家厂... 我咋听着耳生?
耳生就对了。 钱磊咬着包子,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两家炸了,一家封了,现在去联系,正好赶上喝西北风。
老郑
地把嘴里的包子喷了出来,笑得更欢了:你可真损!不过我喜欢!谁让他们以前欺负你! 他抹了抹嘴,这李解放也是个糊涂蛋,就这脑子还干采购?怕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钱磊没接话,望着窗外漫天的风雪,心里盘算着。李怀德那人,刚愎自用,又爱贪小便宜,李解放再添油加醋一吹,肯定会立马派人去这三家厂,等发现上当,来回至少得折腾半个月,到时候军厂的新钢材早就到位了,红星厂只能喝西北风。
对了, 老郑忽然想起什么,刚才去食堂,听后勤科的人说,张涛还在闹呢,说你故意不给红星厂指路子,想搞垮兄弟单位。
随他说去。 钱磊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嘴长在他身上,爱说啥说啥。等红星厂那边出了岔子,看他还能蹦跶几天。
正说着,王爱军的通讯员跑了进来,喘得跟拉磨的驴似的:钱科长,厂长让你去趟办公室,军区来了位首长,想了解一下试验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