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儿这位“专业人士”的鼎力相助,和无数神材的无私“奉献”下,镇北王府,这座注定要名垂“作死史”的惊世建筑,终于在一片非议和祥瑞交织的诡异氛围中,落成了。
从外面看,这座王府简直就是一场建筑学的灾难。
主殿的承重梁以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三十度角倾斜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轰然倒塌。
屋顶正中央,更是敞开了一个巨大的天窗,美其名曰“承天恩雨露”,实际上,看起来更像是在等着老天爷给它灌水。
最离谱的,是那座位于整个王府中轴线上,由千年寒铁铺就地板,地心暖玉砌成墙壁,甚至还镶嵌了夜明珠用以照明的“龙脉核心”——茅房。
整个建筑群,东倒西歪,毫无章法,充满了后现代解构主义的奔放与狂野。
京城的老百姓们,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纷纷给这座刷新了他们认知下限的王府,起了一个亲切而又贴切的外号——“李王爷的狗窝”。
然而,作为这一切的缔造者,李道安对自己的“杰作”,满意到了极点。
他站在那倾斜的主殿之下,感受着那摇摇欲坠的结构带来的不安全感,心中的幸福感,几乎要溢出来了。
塌!必须得塌!
“王爷英明!”赵铁柱看着这座堪称鬼斧神工的“狗窝”,脸上露出了无比崇敬的表情。
他不懂什么建筑学,他只知道,王爷做的,就一定是对的!
李道安懒得理会他,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为自己这场盛大的“物理超度”,选一个良辰吉日。
他当即宣布,要在这座新落成的“狗窝”里,举行一场规模空前的乔迁大典!
他把自己关在草棚里,翻遍了钦天监送来的所有黄历,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半月之后,被朱砂笔重重圈出的,一个极其不详的日子上。
“黄道破日,月掩荧惑,天狗食日,百无禁忌,诸事不宜……”
李道安看着黄历上那一个个充满了不祥气息的词汇,激动得浑身发抖。
黄道破日!诸事不宜!
这不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升天吉日”吗!
“好!就这天了!”李道安猛地一拍桌子,当即拍板。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在新居落成,宾客满堂的“大喜之日”,被这座豆腐渣王府活活砸死在里面的“美好”未来!
这个消息,像一阵风,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钦天监,观星台。
当那位仙风道骨的老监正,听到镇北王选定的乔迁吉日时,他那张正在盘算龟甲的老脸,瞬间就白了。
他连官袍都来不及换,像一阵风似的,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西郊的工地,一把抱住了李道安的大腿,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王爷!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老监正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指着黄历,哭丧着脸,“这黄道破日,乃是百年难遇的大凶之兆!是天地间煞气最重的日子!”
“您……您在这‘白虎衔尸’的绝煞之地,建了这座‘自绝满门’的凶煞之府,还要选在‘大凶之日’乔迁……您这是要把天都给捅个窟窿啊!”
老监正说得是口沫横飞,声泪俱下。
“此举必将引来天谴!轻则王府崩塌,血光之灾!重则……重则引动龙脉反噬,动摇我大夏国运啊!”
李道安听得是眉开眼笑。
动摇国运?太好了!这罪名,够我死一百次了!
他嫌老头子聒噪,不耐烦地想把腿抽出来,可那老监正抱得死死的,怎么也甩不掉。
“王爷!老臣求求您了!换个日子吧!哪怕……哪怕就晚一天也好啊!”
“滚!”李道安彻底怒了,他觉得这老头子是在断他的死路。
他一把推开老监正,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的杀意。
他慢悠悠地,从腰间抽出了那柄金光闪闪,代表着至高皇权的尚方宝剑!
“再多说一句,本王就让你,血溅当场!”李道安将冰冷的剑刃,架在了老监正那布满皱纹的脖子上。
老监正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呆呆地看着那柄近在咫尺的尚方宝剑,又看了看李道安那张写满了“我不好惹”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升起。
他知道,这位爷,是来真的。
事情,很快就闹到了御前。
御书房内,夏允文听着底下官员们添油加醋的汇报,那张俊秀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彻头彻尾的困惑。
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李爱卿他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就在他即将龙颜大怒,下旨斥责的瞬间,他那颗异于常人的大脑,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飞速运转起来。
破日……凶宅……天谴……
不对!
夏允文的眼中,再次亮起了那熟悉的光芒!
他懂了!他又懂了!
他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狂喜与自豪。
“你们懂什么!”夏允文指着底下那些忧心忡忡的臣子,声音激昂,“爱卿他,根本不是在自寻死路!”
“他是在行‘不破不立,向死而生’的无上大道啊!”夏允文来回踱步,声音越发激动,“那座王府,名为府邸,实为镇国大阵!而‘黄道破日’,正是天地间阴阳交替,煞气最盛之时!”
“爱卿他,就是要借助这破日之时,那毁天灭地的煞气,来淬炼大阵!是要用这股力量,来完成整个镇国大阵,最后的激活!”
“这叫‘以煞炼阵’!这叫‘向死而生’!是神仙才有的手笔!”
夏允文越想越激动,他为自己能如此精准地“看穿”李爱卿的苦心,而感到无比的自豪。
“传朕旨意!”夏允文龙颜大悦,声音洪亮如钟。
“镇北王乔迁大典,乃国之盛事!钦天监所言,皆是无稽之谈!特批,如期举行!”
“另!”夏允文的眼中,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乔迁当日,朕将微服私访,亲往观礼!朕要亲眼见证,我大夏镇国大阵,是如何在这破灭之中,浴火重生的!”
圣旨一下,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所有官员,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脑回路清奇的帝王,大脑一片空白。
还能……还能这么解释的吗?
当李道安接到这份比催命符还管用的圣旨时,他激动得差点当场给传旨的太监磕一个。
成了!
天时,地利,人和!
这一次,稳了!
他强忍着心中的狂喜,脸上却装出了一副“陛下圣明”的感激涕零。
随即,他一把抓住赵铁柱的肩膀,脸上挂着最灿烂的笑容,用一种近乎癫狂的语气,大声宣布。
“铁柱!传本王的令!”
“广发请柬!遍邀京城所有王公贵族,文武百官!”
“告诉他们!半月之后,本王的乔迁大典,请他们,务必赏光!”
他要让所有人都来!
他要让所有人都亲眼见证,他李道安,是如何在这场盛大的“乔迁之喜”中,迎来自己最光荣,也最幸福的结局!
请柬,如雪片般,飞入了京城各大府邸。
严府,书房。
内阁首辅严镜清,看着手中那份用金粉写就,措辞无比张扬的请柬,那张古井无波的老脸上,勾起了一抹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笑容。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也是那个狂妄小儿,最后的死期。
严镜清将请柬放在烛火上,看着它在火焰中,一点点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