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外,荒原之上,血流成河。
当天边最后一缕残阳隐没,那数万名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古代英灵,也如青烟般缓缓消散,重新归于这片他们守护了千年的土地。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幸存的天狼骑兵们看着身边那空空如也,却依旧散发着刺骨寒意的空气,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
他们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尖叫,调转马头,连滚带爬地朝着草原深处逃去。
“赢了!我们赢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声,瞬间点燃了整个战场!
“万岁!大夏万岁!”
“钦差大人神威盖世!”
劫后余生的禁军将士们,一个个扔掉手中的兵器,振臂高呼!
霍去病站在尸山血海之中,他那身亮银甲,早已被敌人的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他没有理会周围的欢呼,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眼眸死死地锁定在了远处那座高台之上。
他看着那个依旧一身白衣,在漫天血色中,显得如此孤独,如此超凡脱俗的身影。
心中的敬佩汇聚成了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滔天巨浪!
“噗通!”
这位大夏朝最年轻,最骄傲的少年将军,当着三千将士的面,再一次,朝着那个方向,重重地单膝跪了下去!
他身后,三千禁军,数万将士,也齐刷刷地跟着跪倒在地!
“末将霍去病,叩谢大人灭国之功!”
霍去病的声音,带着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崇敬!
召唤古战场沉睡千年的英灵助战!
这是何等鬼神莫测的手段!
这哪里是兵法?这分明是仙法!
兵仙!武侯!
不!
这些凡人的称谓,早已不足以形容眼前这位神人万一!
李道安呆呆地站在高台之上,他看着底下那黑压压跪倒一片的军队,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尊崇。
他感觉自己不是站在指挥台上,而是站在审判席上。
他缓缓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干净得过分的手。
我……我又成功了?
他想哭,却发现自己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
……
中军大帐内,气氛热烈得如同过年。
将领们围着火盆,一个个满脸通红,唾沫横飞地吹嘘着白天的战果。
“你们是没看到!那阔端王子,看到英灵大军的时候,脸都吓绿了!尿没尿裤子我不知道,反正那匹黑色巨狼,腿肚子一直在打哆嗦!”
“哈哈哈哈!痛快!太他妈痛快了!”
“这都多亏了钦差大人!若不是大人神机妙算,我等今日,怕是早已成了那草原蛮子的刀下亡魂!”
所有将领,在提到“钦差大人”四个字时,脸上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敬畏。
只有李道安,独自一人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地端着一碗早已凉透的羊奶,双目无神,仿佛灵魂已经出窍。
他想不通。
为什么?
为什么他都已经指着敌人的鼻子骂“来杀我”了,这系统还能把这解读成“召唤友军”?
这bUG到底是怎么运行的?
他意识到,直接的“通敌”,已经行不通了。
这个狗日的系统,会把他任何直接的“利敌”行为,都强行修正成“利己”的结果。
他必须换个思路!
一个更加丧心病狂的作死思路!
他要骗!
他不仅要骗敌人,他甚至要连自己这个该死的系统,都一起骗过去!
李道安那双原本死寂如古井般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阴险的光。
就在这时,霍去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马奶酒,快步走了过来。
“大人!您又在为国事操劳了?”霍去病看着李道安那副“忧国忧民”的深沉模样,心中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看!大人又来了!明明立下了不世之功,却不见半分喜悦,依旧在为我大夏的未来,殚精竭虑!
“咳咳。”李道安清了清嗓子,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他起身,将帐内所有将领都召集到了巨大的沙盘地图前。
“诸位。”李道安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凝重。
所有将领立刻屏息凝神,竖起了耳朵。
李道安伸出手,在那巨大的沙盘上,缓缓划过,最终,点在了雁门关侧翼,一处名为“鹰愁涧”的险峻峡谷上。
“这里。”李道安的声音压得很低,充满了“担忧”,“是咱们防线最薄弱的环节。”
“此地山势险峻,易守难攻,我军兵力有限,只在此处布置了三千守军。若是天狼人集中主力,从此处强攻,则我雁门防线,危矣!”
李道安说得是情真意切,脸上写满了“忧虑”。
他心中却在疯狂呐喊:快!快来啊!老子把路都给你们指好了!鹰愁涧下面,我连给自己挖的坟都准备好了!
然而,霍去病和他身后的所有将领,在听完这番话后,非但没有半分紧张,反而齐刷刷地对视了一眼。
那眼神,充满了“我们懂了”的默契!
高!实在是高啊!
大人他又在用这种方式,点拨我们了!
他故意说这里是“弱点”,实则是在告诉我们,这里就是我们埋葬天狼铁骑的最佳“坟场”!
他是在用反话,来迷惑可能存在的敌军奸细啊!
“大人深谋远虑!末将等,受教了!”霍去病对着李道安,重重一揖。
李道安:“……”
他感觉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
他不想再跟这群脑子有坑的军人说话了。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酒桌旁,抓起一坛未开封的马奶酒,直接拍开泥封,对着坛子口,就“咕咚咕咚”地灌了起来。
“大人!慢点喝!”赵铁柱连忙上前。
“滚!”李道安一把推开他,他要演戏!他要演一出大戏!
很快,李道安就“醉”了。
他满脸通红,脚步虚浮,说话都开始大舌头。
他摇摇晃晃地,再次走回沙盘前,一把推开霍去病,指着沙盘上天狼汗国的大营位置,口齿不清地大着舌头喊道:
“听……听本官说……打仗……打仗哪有那么复杂!”
“擒……擒贼先擒王!”
“那阔端小儿……他不是牛逼吗?咱们……咱们直接派一支奇兵,绕……绕到他屁股后面,把他家给偷了!”
“把他粮草……一把火烧了!再把他……他那个黄金王帐给点了!”
“活捉……活捉阔端!”
李道安一边说着,一边抓起旁边桌案上的一张空白羊皮纸和一支炭笔,趴在地上,歪歪扭扭地,画出了一副堪比幼儿园儿童涂鸦的“进军路线图”。
那路线,简单粗暴,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已知的敌军巡逻路线,直指天狼汗国大营的侧后方。
他画完,还得意洋洋地在地图上,用力地画了一个圈,圈里写上“阔端小儿”四个大字。
“就这么……这么干!听……听我的,准没错!”
说完,他两眼一翻,脑袋一歪,“噗通”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发出了震天的鼾声。
整个大帐,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将领,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张画得跟鬼画符一样的地图,又看了看那个躺在地上,鼾声如雷的男人。
许久,霍去病才缓缓地蹲下身。
他小心翼翼地,仿佛在捧着一件绝世珍宝,将那张画满了涂鸦的羊皮纸捡了起来。
他看着图上那条看似荒唐,却又精准无比的路线,又看了看那个依旧在“酣睡”的男人。
这位大夏的少年将军,虎目之中,再一次,泛起了感动的泪光。
他懂了!
大人这是在用“醉酒”的方式,将这足以扭转战局的绝世妙计,传授给自己啊!
他故意画得如此粗糙,就是为了不留下任何把柄,不让任何人,包括天道在内,察觉到他那经天纬地之才!
大智若愚!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人!您……您为了我大夏,真是……是用心良苦啊!
霍去病将那张地图,视若珍宝地,小心翼翼地,揣进了自己最贴身的怀中。
他没有看到,就在他转身离去之后。
大帐的阴影里,一个负责给霍去病端茶倒水的亲兵,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很快,一只信鸽,便迎着夜色,朝着天狼汗国的方向,飞了出去。
而躺在地上装睡的李道安,嘴角勾起了一抹计谋得逞的阴险笑容。
来吧!都来吧!
这一次,我看你这个破系统,还怎么给我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