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雷格看着梅米把糖纸叠成小小的方块，小心翼翼地塞进围裙口袋，指尖还沾着点融化的糖渣。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触感比想象中更柔软：“梅米，能让哥哥我检查一下你的眼睛吗？”
梅米正咂着嘴回味糖果的甜味，舌尖抵着上颚，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浅灰色的瞳孔转向奥雷格的方向。
她微微歪着头，像是在“打量”他，几秒钟后，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哥哥的样子还是暖暖的。
她点了点头，小辫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当然可以了哥哥。”
尤金在一旁听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手在身侧攥成了拳头：“大人！这……”
他不是不信任奥雷格，只是梅米的眼睛是他们心里最深的刺，每次被提起都像被针扎似的疼。
他怕检查会伤到孩子，更怕听到什么绝望的结论。
奥雷格看出了他眼底的担忧，语气平静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放心吧，只是用魔力探查一下，对她没有害处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认识一位很厉害的法师，或许能从我的探查结果里找到些线索。”
尤金的眼睛亮了一下，法师？像传说中能呼风唤雨的那种？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半步，给他们腾出空间，手却依旧悬在半空，随时准备护住梅米。
奥雷格在梅米面前蹲下身。
“可能会有点凉，忍一下。”他轻声说。
梅米点点头，小手紧紧抓住尤金的衣角，指节泛白，却没闭上眼睛，浅灰色的瞳孔里映着奥雷格的模样。
奥雷格将双手轻轻放在她的太阳穴两侧，没有直接触碰眼睛，而是让魔力缓缓渗入。
魔力刚接触到梅米的皮肤，就感觉到一层无形的屏障。
那屏障带着点温热，像裹着层薄薄的糖浆，阻碍着外来力量的进入。
他没有强行突破，而是让魔力像水流般顺着屏障的纹路游走，一点点探查它的结构。
这层魔力很奇特，既不属于自然魔力，也不属于奥雷格认知中的任何一种元素魔力，它更像是……天生就存在于梅米体内的，与她的灵魂紧密相连。
当魔力终于绕过屏障，触及到梅米的眼部时，奥雷格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的眼球结构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病变的痕迹，问题就出在那层奇特的魔力上——它们像细密的网，覆盖在视网膜上，阻挡了光线的进入，却在同时散发着另一种波动，似乎能与周围生物的灵魂产生共鸣。
“唔……”梅米突然轻轻哼了一声，肩膀微微颤抖。
尤金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话音未落，就听到梅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泪都笑出来了：“好痒呀哈哈哈……像有小虫子在眼睛里爬……”
奥雷格也忍不住笑了，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将魔力的流动调得更缓了些：“忍一忍，很快就好。”
他能感觉到，梅米体内的那层魔力正在与他的魔力互动，像好奇的小鱼在试探着触碰外来者。
这种互动很温和，没有排斥，反而有种……亲近的感觉。
又过了约莫半分钟，奥雷格缓缓收回手，指尖的蓝光渐渐消散。
他看着梅米还在揉眼睛的样子，递过去块干净的手帕：“擦擦眼泪。”
梅米摸索着接过手帕，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脸颊因为刚才的笑还泛着红晕：“哥哥，你找到原因了吗？”
奥雷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向尤金，语气肯定：“果然是这样。”
他指了指梅米的眼睛：“这孩子的眼睛本身没有问题，只是被一层奇怪的魔力覆盖了。”
尤金屏住呼吸，心脏“咚咚”地跳着，像是在等宣判：“那……那是……”
“因为这层魔力，光线无法进入眼球，所以她看不见。”奥雷格顿了顿，话锋一转，“但同样因为这层魔力，它能与生物的灵魂产生共鸣，所以梅米能‘看’到人的本质，能分辨出他们的想法。”
尤金愣住了，嘴巴张了半天没合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是……这样吗……”
希望像火苗似的突然在他心里窜起来，他往前迈了一大步，双手抓住奥雷格的胳膊，力道大得吓人：“那！大人，请问您可以……可以驱散这层魔力吗？”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眼睛里满是祈求，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哪怕只有一丝可能……”
奥雷格轻轻挣开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嗯，我应该是不行，我的魔力属性不适合做这种精细的剥离。”
尤金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像被泼了盆冷水，肩膀垮得厉害。
梅米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尤金的情绪变化，她伸出小手抓住尤金的衣角，轻轻拽了拽：“叔叔，没关系的，我这样也挺好。”
“不过，”奥雷格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笑意，“我的领地那里有人肯定可以。”
尤金猛地抬起头，眼里的光又亮了起来：“真的吗！大人！”
奥雷格想起那个整天对其他人恶作剧的老头，再怎么说人家也还是这个世界最强的法师。
他看着尤金不敢相信的样子，补充道：“当然，我骗你们有啥好处吗？”
尤金的嘴唇哆嗦着，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激动。
他对着奥雷格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额头撞在石头上发出闷响：“真的……太感谢您了，大人！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他这辈子从没求过人，可此刻看着梅米茫然的侧脸，只觉得喉咙发紧，所有的感激都堵在胸口，只能用这最笨拙的方式表达。
梅米虽然不完全明白“法师”“剥离魔力”这些词的意思，但她听懂了关键的部分——她的眼睛可以恢复！
她可以看见尤金叔叔脸上的皱纹，看见森林里的花草，看见眼前这个“暖暖的”大哥哥长什么样。
她的小手紧紧攥着围裙，指甲都快嵌进肉里，浅灰色的眼睛里虽然没有泪水，却能让人感觉到那份难以言喻的激动。
奥雷格扶起尤金，目光落在梅米身上，突然笑了：“说实话，我觉得这股魔力如果小梅米能掌控好的话，将来肯定能成为一名强大的法师。”
他刚才探查时就发现，梅米与那层魔力的契合度高得惊人，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如果加以引导，未必不能化劣势为优势。
梅米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法师！我？！”
她听过村里的老人讲法师的故事，说他们能呼风唤雨，能飞到天上去。她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成为那样的人。
奥雷格认真地点点头：“嗯，只要你愿意学。”
“我愿意！我愿意！”梅米突然蹦了起来，像只快乐的小鸟，在原地转了个圈，“我要学！我要成为法师！”
她跑到尤金身边，抱住他的腿，仰着小脸笑：“叔叔，你听到了吗？我能成为法师！”
尤金蹲下身，用力把她抱进怀里，粗糙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眶通红，却笑得像个傻子：“听到了，听到了……我们梅米要成为最厉害的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