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瑟蜷缩在床角，厚重的被子裹得像蚕茧一样。
窗外的月光冷冷清清地洒进来，照在她那件从不离身的宽大黑袍上。
已经两天没去格莱纳姆城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明明那么想见奥雷格，可一想到艾德琳要来，脚就像生了根似的迈不动步。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她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老维！我知道你在家！”奥雷格的大嗓门隔着门板震得她耳膜发颤，“你再不开门我就踹了啊！”
维瑟手忙脚乱地爬起来，黑袍下摆绊了她一下，膝盖狠狠磕在床沿上。
她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却还是跌跌撞撞地去开了门。
门外，奥雷格拎着个冒着热气的食盒，浓眉皱成一团：“你这两天怎么回事？魔药熬傻了？”
“我、我没事……”维瑟低着头，声音细如蚊呐。
她闻到了食盒里传来的香味，是格莱纳姆城食堂特制的炖肉——最近她最爱吃的那种。
奥雷格大咧咧地挤进门，把食盒往桌上一放：“赶紧吃，别一不小心给饿死了。”
说着还伸手捏了捏她的肩膀，怎么说呢让奥雷格想起了上学时给其他人当爹带饭的日子。
维瑟整个人僵住了。那只温热的大手隔着黑袍传来的温度，烫得她心脏都要跳出喉咙。
她猛地后退两步，结果被自己过长的袍角绊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哟我去！”奥雷格赶紧把她拎起来，“你这两天怎么跟个刚出生的小鹿似的？”
“才、才不是！”维瑟手忙脚乱地整理袍子，魔法遮掩下的脸烫得要烧起来。
她偷偷瞄了眼奥雷格，发现对方正用一种看珍稀动物的表情盯着自己。
“老维啊……”奥雷格突然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她床边，“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跟我说说？”
维瑟攥紧了衣角。她多想告诉他自己在烦恼什么啊！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没、没什么……就是……研究遇到瓶颈……”
奥雷格挠挠头：“就这？我还以为你被谁欺负了呢！”
他大笑着拍她后背，差点把她拍进墙里，“研究什么的慢慢来呗，你看我当初学魔药不也……”
维瑟听着他滔滔不绝的安慰，心里又暖又酸。
这个人总是这样，明明自己强得像怪物一样，却从不会看不起别人。
她偷偷看着奥雷格说话时滚动的喉结，还有那双总是闪着光的眼睛，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所以别瞎想了！”
奥雷格最后总结道，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虽然只能摸到兜帽，“明天记得来城里啊，二哈那傻狗最近老往巴顿那儿跑，都快被炸成卷毛狼了！”
维瑟点点头，看着奥雷格离开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还站在门口发呆。
夜幕降临，维瑟在床上翻来覆去。
明天艾德琳就要来了……她到底该怎么办？躲起来？还是装作若无其事？想到奥雷格可能会用那种温柔的眼神看着另一个女孩，她的胸口就像压了块大石头。
“呜……”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双腿胡乱踢蹬着。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啊！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睡着了……
朦胧中，她闻到一股熟悉的草药香。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小时候住的小木屋里，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
“小维瑟，过来。”慈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维瑟猛地转身，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奶奶！”
艾琳娜奶奶还是记忆中的样子，银白的头发盘成发髻，脸上带着温柔的皱纹。她张开双臂，维瑟立刻扑进那个充满药草香的怀抱。
“怎么了我的小星星？”奶奶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睛红得像兔子似的。”
维瑟抽抽搭搭地把这段时间的经历全说了出来——她与奥雷格的相遇，如何跟她学习魔药，如何把她当成重要的人……还有那个即将到来的艾德琳。
“……奶奶，我是不是很奇怪？”她揪着奶奶的衣角，“一想到他要和别人在一起，这里就好痛……”她指着自己的心口。
艾琳娜奶奶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奶、奶奶！”维瑟又羞又恼，“我是认真的！”
“傻孩子……”奶奶捧起她的脸，“你这是爱上那个小伙子了啊。”
“爱……？”维瑟呆住了。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进她混沌的大脑，那些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患得患失……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偷看的那些骑士小说，里面的公主见到心上人时不就是这样的吗？可、可她不是公主，奥雷格也不是骑士……
“可是奶奶！”她急急忙忙地说，“艾德琳和芬妮她们也……”
“也喜欢那小子？”奶奶笑着接话，“那又怎样？”
维瑟愣住了。
奶奶把她拉到摇椅上，像小时候那样让她枕在自己腿上，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我的小星星啊，爱情又不是比武大会，非得争个你死我活。”
“可、可是……”
“按照你刚才说，那两个姑娘应该都知道彼此的心意，可她们打起来了吗？”
维瑟摇摇头。
“那你担心什么呢？”奶奶的手指温柔地划过她的额头，“是怕他不知道你是女孩？还是怕他不喜欢你？”
维瑟的眼泪又涌出来了，她用力点头。
“我的傻孩子……”奶奶轻声笑着，“你可是女巫艾琳娜选中的孙女，你可不要小看自己的魅力呀，我敢肯定他绝对会喜欢你的。”
维瑟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当然！”奶奶得意地眨眨眼，“重要的是让他看到真实的你，这件大黑袍子……”她拽了拽维瑟的衣角，“原本是为了保护你，但现在该脱掉啦。”
维瑟低头看着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十年了……自从奶奶去世后，她就再没以真面目示人……
“万一……万一他并不喜欢我呢？”她小声问。
奶奶捧起她的脸：“那至少你尝试过了，不是吗？总比一辈子躲在这件黑袍子里强。”
顿了顿，又狡黠地笑道：“再说了，我看那小子对你挺上心的，天天送饭不说，刚才还……”
“奶奶！”维瑟羞得去捂她的嘴，却扑了个空。
天亮了。
维瑟猛地坐起身，窗外鸟鸣啁啾。她摸了摸脸颊，竟然有泪痕。那个梦……真实得不可思议。
“看到真实的……我吗？”她喃喃自语，低头看着自己裹在黑袍里的身体。
“我……我可以吗？”
脑海中浮现出奥雷格傻乎乎的笑脸，还有那句“你早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了”。
“拼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