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那满满一车厢的三八式步枪,在雪光映照下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晃得孔捷和丁伟眼睛都有些发直。
五百条枪!
五万发子弹!
还有额外几十条崭新的m1卡宾枪!
这手笔,别说在八路军里,就是在中央军嫡系部队里,也绝对是一笔不小的物资。
孔捷使劲揉了揉眼睛,咂巴着嘴,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浓浓的羡慕:“老李啊老李,你小子……他娘的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摊上了这么个好爹,你这哪是过年,你这是提前把一辈子的年都过了!”
丁伟虽然比孔捷沉稳,但眼神中的震动也掩饰不住。
李前辈,这份‘年货’……实在是太厚重了。看来国醒团的实力,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雄厚。这对于我们整个八路军在晋西北的局面,都是大好事!”
他这话既有感叹,也带着一丝试探,想从李国醒这里探听更多关于国醒团的虚实。
然而李云龙此刻已经乐得找不到北了。
他抱着一条崭新的三八大盖,像抱着新媳妇一样,脸都快贴到枪管上了。
听到孔捷和丁伟的话,他得意地扬起下巴:“嘿嘿,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爹!”
孔二愣子,你现在知道有个好爹的重要性了吧?当初要不是我老爹在杨村帮了你一把,你小子现在还能站在这儿跟老子说话?早他娘的去被服厂绣花去了!”
孔捷被噎得直翻白眼,但又无法反驳,只能气哼哼地嘟囔:“得意什么……”
李云龙懒得再理他,转头对着李国醒,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作势就要往下跪。
“老爹!您可真是我的亲爹!新年好!我给您磕一个!”
李国醒赶紧一把扶住他,笑骂道:“滚蛋!少给我来你对陈旅长的那一套!真要谢我,以后多打几个胜仗,别给老子丢人就行!”
“那必须的!”
李云龙拍着胸脯保证,随即热情地揽住李国醒的胳膊,“走走走,屋里说话!外面冷!”
今天咱们爷几个必须好好喝一顿!大彪!快去,让炊事班把好东西都拿出来!今天有贵客!”
很快,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走进团部。
屋子中央已经摆好了一张方桌,虽然简陋,但擦得干干净净。
很快,炊事班的战士就端上来几盘硬菜,一只油光锃亮的烧鸡,几大盘热气腾腾的马肉馅饺子,烤得焦香的土豆和红薯,凉拌野菜,熏马肠,还有四罐打开的牛肉罐头,以及李云龙的最爱——
一大盘金黄酥脆的油炸花生米!
当然,最重要的主角是那几瓶老汾酒。
李云龙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半人高的陶瓮,拍掉上面的灰尘,得意地说道:“来来来!都别客气!这可是我珍藏了好几年的老汾酒!今天我老爹来了,还有老孔、丁伟你们俩,咱们不醉不归!”
丁伟看着桌上的酒,有些意外地看向李云龙:“老李,你们赵政委……允许你喝酒了?谁都知道李云龙那个知识分子政委管你管得严啊。”
李云龙嘿嘿一笑,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哪能啊!老赵那人,闻着点酒味就跟要了他命似的!我给他派了个好差事,把他支到雁门关外头去了!”
孔捷马上就捕捉到了李云龙话里的意思,问道:“老李,啥好差事能把他支走?你们新一团又有仗要打了!”
李云龙给自己和李国醒先满上酒,又给丁伟、孔捷倒上,这才神秘兮兮地说道:“过完年不就是元宵佳节了吗,老子也想给全团改善改善伙食,年货是来不及了,元宵节加加餐没毛病吧!”
我收到风声,雁门关外有一支鬼子的运输队,每次大雪封山后,都沿着一条固定的路线给前线运送物资。我就让老赵带着一个排的弟兄,先去摸摸底,把鬼子的行进路线、护卫兵力啥的都给我侦察清楚咯!”
他端起酒杯,美滋滋地咂了一口:“嘿嘿,我老爹能一口气端掉鬼子五辆运输车,我这当儿子的,总不能太差劲吧?怎么也得弄他一两车回来,让弟兄们过个肥年!”
“打劫运输队?”
孔捷和丁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孔捷皱眉道:“老李,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鬼子的运输队现在警惕性肯定极高,车辆说不定都有防弹改装,硬打代价太大!”
丁伟也略微沉吟道:“而且是在雁门关外,地形复杂,大雪封路,机动不便,一旦被缠上,很难脱身。老李,这事儿你得从长计议啊。”
李云龙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知道知道,我这不是让老赵先去侦察嘛!具体怎么打,等他回来再说!”
我今天让他过去的主要任务,是把他支开,我得陪我老爹喝酒!”
李云龙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生怕这到嘴的“肥肉”被丁伟和孔捷惦记上。
然而,坐在主位的李国醒,端着酒杯,眼神却微微眯了起来。
雁门关外,固定路线,大雪封山……
这几个关键词在他脑海中迅速组合。
他瞬间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大胆而精巧的作战方案。
他想到了日军在雪地行军时,有用刺刀探刺雪地以防埋伏的习惯,如果能够用冻土和稻草扎成十几个“假人”,穿上缴获的日军军装,半埋在雪地里作为诱饵,再在“假人”周围撒上一圈磨碎的干辣椒面……
当日军运输队哨兵上前检查,刺刀戳中“假人”的瞬间,预先潜伏在附近雪洞中的战士突然扔出点燃的硫磺弹,硫磺燃烧产生的浓烟混合着被风吹起的辣椒面,足以让近距离的日军瞬间失去战斗力,呛得他们睁不开眼,剧烈咳嗽。
与此同时,另一队战士从侧后快速迂回,鬼子军队形必然大乱……届时再发动突袭,事半功倍。
这个计划细节清晰,可行性极高,如同电影般在李国醒脑中过了一遍。
但他并没有立刻说出来,只是端起酒杯,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云龙,鬼子那运输队,具体走哪条路线,摸清楚了吗?”
李云龙顿时警惕起来,像护食的野狗一样,瞪着李国醒:“哎哎哎!老爹!打住!这可是我们新一团的买卖!您可不能截胡啊!您都吃了五辆大卡车了,这点汤汤水水就别跟儿子抢了吧?”
李国醒被他那样子逗乐了,笑骂道:“瞧你那点出息!老子是那种人吗?就是随口问问。再说了,老子刚给你送了五百条枪,问问情况还不行?”
李云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亲爹也不行!等老赵政委回来,有了准信儿再说!现在……喝酒!喝酒!”
他赶紧举起酒杯,生怕李国醒再问下去,也怕旁边的丁伟和孔捷动了心思。
李国醒知道这小子猴精,现场还有外人,他肯定不会透露核心情报。
于是也不再追问,笑着举杯跟他碰了一下。
几杯酒下肚,气氛也更加热烈。
李云龙趁着酒兴,又抓了个机会转移话题,他凑近李国醒,压低声音,但桌上其他人都能听见:“老爹,您前段时间在河源县城干的那一票,可是彻底火了!杀了平田一郎,烧了聚仙楼,还抢了五车物资,现在整个晋西北都传遍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凝重:“不过,我听说,小鬼子那边也没闲着。你们在县城里动手,虽然大快人心,但毕竟县城是在老百姓聚集的地方。鬼子抓住这点,正在策划一场什么‘中日亲善’的摆拍活动,找了一些汉奸文人摇旗呐喊,污蔑咱们八路军在人口密集区作战,不顾百姓安危,滥杀无辜,还说咱们是‘破坏中日亲善’的元凶。”
听说还要摆拍一些照片,送到北平、天津、山城……去宣传,企图在国际上混淆视听,同时美化他们的侵略行为,在占领区搞舆论攻势,抹黑咱们八路军,动摇咱们的民心!”
“什么?!”
李国醒还没说话,旁边的孔捷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乱跳,他满脸怒容,“放他娘的狗屁!小鬼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现在还倒打一耙,说我们不顾百姓?真他娘的无耻!”
丁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眼神锐利:“这一手确实毒辣。打仗不光是枪炮,这舆论战、思想战,同样是战场,而且是没有硝烟却更凶险的战场!”
李云龙也把手中的酒碗放在桌上:如果让鬼子的阴谋得逞,我们在道义上和民心上都会陷入被动,。”
李国醒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
他眼中寒光闪烁,一股怒火在胸中升腾。
他沉声道:“小鬼子这是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它恶心人!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颠倒黑白,往咱们八路军身上泼脏水?做梦!”
他猛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地将酒杯顿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斩钉截铁地说道:“这场仗,我国醒团必须接下来!”
这不是普通的军事行动,但重要性丝毫不亚于打一场胜仗!”
老子倒要看看,是他们鬼子的摆拍厉害,还是咱们手里的真凭实据硬!必须粉碎这个阴谋,把鬼子的假面具彻底撕下来!”
酒桌上的气氛瞬间从欢快变得肃杀。
李国醒手指紧紧捏着酒碗。
小鬼子玩舆论战,颠倒黑白,无耻至极!
这比杀几个国人百姓还更加让人可恨!
这是李国醒前所未有过的愤怒。
一场关乎民心向背、正义与邪恶较量的无形战火,已被点燃。
李国醒知道。
他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一场不同于以往任何战斗的特殊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