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时,王胖子正满头大汗地捣鼓着一堆黄符纸。茶几上摊着本翻烂的《南洋巫术志》,旁边散落着朱砂、鸡血、糯米等物,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古怪的腥甜味。
“九哥!你猜怎么着?”王胖子一见林九就蹦起来,“我托我表哥查遍了吉隆坡所有华人社团的老档案,你猜南洋还有没有其他赊刀人?”
林九脱下外套:“直说。”
“有!”王胖子压低声音,“三十年前,有个自称‘云游刀客’的老头在槟城出现过,赊了三把刀给当地一个橡胶园主,预言‘七年后园主会被自己养的毒蛇咬死’。结果第六年零十一个月,园主真的被眼镜王蛇咬死在自家卧室!”
“后来呢?”
“后来那老头就不见了。但——”王胖子神秘兮兮地从背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我表哥从一个老报贩手里买到了这个。”
照片上是一间中药铺的柜台,柜台上摆着三把刀。虽然画面模糊,但林九一眼就认出,那三把刀的形制和他木盒里的一模一样——桃木柄菜刀、青铜短刀、蝉翼小刀。唯一不同的是,照片里那把蝉翼小刀的刀柄上,刻着一个极小的“鬼”字。
“鬼字刀……”林九瞳孔微缩。
《赊刀秘典》最后一卷有记载:赊刀人一脉在清朝中期曾分三支。一支守中原,一支下南洋,还有一支……入了“鬼道”。入鬼道者会在刀柄刻“鬼”字,所赊之刀专斩阴魂邪祟,但也因此常年与尸鬼为伍,性情多偏激阴鸷。
“这个‘云游刀客’,很可能就是鬼道一脉的传人。”林九接过照片仔细端详,“阿青说的那个黑袍人……”
话音未落,房间里的灯突然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所有电器同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王胖子怪叫一声跳起来,却见林九已经拔出桃木菜刀,反手一刀斩向虚空!
刀锋过处,空气中竟迸溅出几星幽绿色的火花。一股焦臭味弥漫开来,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被斩断了。
“这、这是……”王胖子结巴道。
“阴气丝线。”林九收刀,脸色凝重,“有人用邪术在远程窥视我们。刚才那一刀斩断了连接,对方应该已经察觉了。”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对面一栋写字楼的某个窗户后,隐约有人影一闪而过。距离太远,看不清样貌,只能看见那人似乎穿着深色衣服。
沈兰心从卧室出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脸色不太好看:“林九,刚收到分公司急报。我们存放在吉隆坡港口的三个集装箱,昨晚……失窃了。”
“集装箱里装的什么?”
“一期工程的核心设备,还有……”沈兰心咬了咬嘴唇,“还有我父亲从国内请来的三尊开过光的镇宅神像。神像的底座里,封着龙虎山天师亲笔写的镇煞符。”
林九眼神一凛:“失窃时间是?”
“监控显示是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但诡异的是,所有监控画面在那一个小时里都变成了雪花点,保安也说那段时间睡得特别沉,什么都没听到。”沈兰心调出仓库平面图,“更奇怪的是,仓库大门完好无损,集装箱的封条也没破坏,就像……东西是凭空消失的。”
王胖子倒吸一口凉气:“又是鬼搬运?”
“不一定是鬼。”林九看着平板上的现场照片,“这种手法更像是……五鬼搬运术。但能一次性搬走三个集装箱的体量,施术者的修为至少得有三十年。”
他忽然想起什么:“沈总,你父亲请那三尊神像时,有没有外人知道?”
沈兰心蹙眉想了想:“应该没有。神像是直接从龙虎山请的,走的是宗教用品的特殊报关渠道,知道具体细节的除了我父亲,就只有……”
她脸色骤变:“只有分公司负责报关的李经理。但他已经在沈家工作了十五年,是我父亲从国内带过来的老人了。”
“老人也会变节。”林九淡淡道,“查一下他最近三个月的银行流水,还有通讯记录。特别留意有没有来自槟城或者……天雄国际的转账。”
沈兰心立刻拿起手机走到阳台去打电话。
王胖子凑到林九身边,小声道:“九哥,如果真是内鬼,那咱们在这儿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所以得让他们看些‘该看’的。”林九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胖子,下午你跟我出去一趟。咱们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
“买明天晚上破阵要用的东西。”林九从怀里掏出阿青给的那张古地图,“既然知道是七尸连环阵,就得准备七样克尸之物。这些东西……普通店里可买不到。”
午后两点,吉隆坡的太阳毒辣得能把人烤化。
王胖子跟着林九钻进唐人街最深处的一条巷子,巷子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两侧墙壁爬满青苔,空气中弥漫着中药材和香火混合的怪味。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一扇不起眼的黑色木门,门楣上挂着一块无字木牌。
林九抬手,用特定的节奏敲了七下门:三长,两短,再两长。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条缝,一只浑浊的眼睛在门后打量他们。几秒钟后,门完全打开,开门的是个佝偻着背的老太婆,满脸皱纹像风干的核桃,手里拄着根蛇头拐杖。
“生面孔。”老太婆的嗓音嘶哑得像破风箱,“谁介绍的?”
林九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不是普通的五帝钱,而是一枚边缘刻着密文的“鬼花钱”。他将铜钱放在掌心,递到老太婆眼前。
老太婆眯着眼看了半晌,脸上的皱纹舒展开:“原来是‘刀客’一脉的传人。进来吧。”
门后是个天井小院,院子中央有口古井,井口盖着石板。老太婆领着他们穿过天井,走进一间摆满博古架的堂屋。架子上陈列的东西千奇百怪: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畸形婴儿标本、装在玻璃罐里的人面蜘蛛、刻满符咒的兽骨、还有一排排贴着标签的小瓷瓶,标签上写着“百年尸油”、“怨童泪”、“吊死鬼舌苔”之类惊悚的字眼。
王胖子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往林九身边靠了靠。
“婆婆怎么称呼?”林九问。
“叫我蛇婆就行。”老太婆在太师椅上坐下,“说吧,想要什么?我这儿的东西,得用‘等价’的东西换。钱?不好使。”
林九递过去一张清单:“这七样。”
蛇婆接过清单,昏花的老眼扫过纸面,眉头渐渐皱起:“黑狗牙要百年以上的?公鸡冠血要破晓第一声啼叫时取的?桃木要雷击木?小伙子,你这单子……是要对付‘七煞尸’?”
“婆婆好眼力。”林九点头。
“那玩意儿可不好对付。”蛇婆把清单放在茶几上,“三十年前,槟城郑家炼过一次七煞尸,折了七个降头师才勉强控制住。你要的这些克尸之物,我这儿有是有,但代价嘛……”
她竖起三根手指:“第一,你得告诉我,对付的是不是郑家那窝子养鬼的。第二,你得留下一滴中指血——我们这行的规矩,大宗买卖留个‘引子’,免得客人拿了东西不认账。第三……”
蛇婆盯着林九的眼睛:“你得赊我一把刀。”
堂屋里突然安静下来。井口方向传来细微的“嘶嘶”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石板下蠕动。
王胖子咽了口唾沫,小声道:“九哥,这婆婆也是道上的人?”
“蛇婆是南洋‘阴物商人’里资格最老的。”林九平静地说,“专门做玄门中人的生意。她要赊刀,不算意外。”
他看向蛇婆:“前两个条件可以。第三个……婆婆想要什么刀?”
“一把能镇住这口井的刀。”蛇婆指了指天井方向,“井里封着我丈夫的尸身。四十年前,他被郑家的‘井中仙’反噬,成了半人半尸的怪物。我用了三十年,才把他封在井底。但我死后,封印就会松动。”
她站起身,走到博古架前,取下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卷发黄的羊皮纸。
“这是当年你师父亲手画的‘镇尸符’。”蛇婆将羊皮纸递给林九,“他说过,四十年后会有赊刀人传人来找我。到时候,用这把符换一把能永久镇住我丈夫的刀。”
林九展开羊皮纸。纸张已经脆得几乎一碰就碎,但上面的符咒依然清晰——确实是老头子的笔迹,而且用的是《赊刀秘典》里记载的“封魔符变体”。符纸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庚申年七月初七,赊于南洋蛇婆。待我徒儿来取。”
庚申年……正好是四十年前。
林九收起羊皮纸:“刀可以赊。但我得先看过井里的情况。”
蛇婆点头,领着他们来到天井。她示意王胖子帮忙,两人合力推开井口的石板。石板移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尸臭味冲天而起。
林九探头看去,井很深,底下黑黢黢的。但开了天眼后,他能看见井底蜷缩着一具人形,周身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那是“怨气锁链”,被锁者的魂魄会被永远禁锢在尸身里,不得超生。
“你丈夫当年……做了什么?”林九问。
蛇婆的眼中闪过痛苦:“他为了救我,和郑家做了交易。郑家答应治好我的蛊毒,条件是让他帮忙炼‘井中仙’。结果仙没炼成,他成了祭品。郑家把他扔进井里,用七具古尸的怨气把他炼成了‘守井尸傀’。”
她顿了顿,声音发颤:“这四十年,我每晚都能听见他在井底哭。但我解不开郑家的锁魂咒,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
林九沉默片刻,从木盒里取出那把青铜短刀。他没有把刀递给蛇婆,而是咬破指尖,在刀身上画下一道血符。
“这把刀叫‘镇魂’。”林九说,“我会把它插在井口。刀在,封印就在。但代价是——从今往后,你不能离开这口井百步之外。你要用余生守着这把刀,直到你丈夫的怨气散尽,魂归地府。”
蛇婆跪下了。
这个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老太婆,对着林九重重磕了三个头:“我答应。多谢……多谢赊刀人。”
林九将青铜短刀插进井沿的石缝。刀身入石的瞬间,井底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随后渐渐平息。那些黑色怨气锁链开始缓慢消散。
做完这一切,蛇婆的态度完全变了。她颤巍巍地从内室搬出七个木匣,一一打开,里面正是林九清单上要的东西。
“黑狗牙,是从一只活了二十一年的守墓犬嘴里拔的,那狗吃了不下百具尸体的腐肉,牙上自带煞气。”
“公鸡冠血,是槟城极乐寺后山那只‘司晨将军’的,那鸡每天清晨第一声啼叫能惊散方圆十里的游魂。”
“雷击桃木……说起来惭愧,这是我丈夫当年从龙虎山偷来的,被天雷劈过三次,克邪效果是普通桃木的十倍。”
蛇婆将七个木匣仔细打包好,又拿出一个小布袋:“这里面是三颗‘破煞丹’,是我用三十六种阳属性草药炼的。关键时刻含在舌下,能保一炷香时间内不受阴煞侵体。”
林九接过东西,从中指逼出一滴血,滴在蛇婆递来的一个玉瓶里。这是玄门交易的规矩,留血为引,相当于现代的“签字画押”。
交易完成,蛇婆送他们到门口。临别时,她忽然压低声音说:“小伙子,有句话得提醒你。郑家这次炼‘井中仙’,不是临时起意。我听说……他们要在明晚子时,用那口井做‘媒介’,开启一场‘诅咒拍卖会’。”
“诅咒拍卖会?”王胖子不解。
“南洋玄门黑市里最隐秘的交易。”蛇婆神色凝重,“拍卖的不是实物,而是‘诅咒’——你可以出价,让拍卖方用邪术诅咒你的商业对手、仇家,甚至某个国家的高官。成交后,拍卖方会当场施术,买主能亲眼见证诅咒生效。”
林九眼神骤冷:“拍卖地点在哪?”
“每次都不一样。但这次……”蛇婆犹豫了一下,“我偷听到郑家一个徒弟说,拍卖地点选在‘双塔影中,古井之上’。我猜,就是沈家那个工地。”
果然。
陈天雄要的不只是沈家的产业和气运。他还想借着“井中仙”炼成的契机,在南洋玄门黑市里立威,把诅咒拍卖会做成一个长期生意——用邪术操控东南亚的商业格局,甚至政治格局。
“多谢婆婆告知。”林九拱手。
离开蛇婆的小院,回到熙熙攘攘的唐人街主街,王胖子才长长出了口气:“九哥,刚才那地方……太压抑了。我总觉得那口井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咱们。”
“确实有。”林九拎着打包好的木匣,“蛇婆的丈夫虽然被封印了,但四十年的怨气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那把刀至少能镇他二十年。二十年后再看造化吧。”
两人正要打车回酒店,林九的手机震动了。
是一条加密短信,来自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暗网拍卖会邀请码:GhoSt-789。明晚23:00登录。拍品包括:沈氏集团东南亚气运(起拍价3亿美金)、749局特工苏晴的魂魄(起拍价5000万美金)、以及……赊刀人林九的命格(起拍价:未知)。发件人:黑袍。”
王胖子凑过来看了一眼,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这他妈……他们连你都敢拍卖?!”
林九盯着那条短信,反而笑了。
笑容很冷。
“终于来了。”他收起手机,“走吧,回酒店。得好好‘准备’一下,参加明晚的拍卖会。”
“咱们真要去啊?”
“当然要去。”林九拦了辆出租车,“人家都把请柬送上门了,不去多不给面子。”
车子驶向酒店。林九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脑海里却飞速运转:拍卖会明晚23点开始,而北斗七星连珠是在子时三刻(23:45)。中间有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差。对方选择这个时间点,要么是不知道七尸连环阵的破绽时刻,要么……是故意为之。
如果是故意,那说明对方有把握在四十五分钟内完成拍卖和诅咒施术,然后在北斗连珠前撤离。或者更糟——对方想用拍卖会做诱饵,把他们引入工地,然后启动某种更可怕的阵法。
出租车等红灯时,林九无意间看向窗外。
马路对面,一辆黑色奔驰缓缓驶过。后座车窗降下半截,露出一张侧脸——戴金丝眼镜,正是昨晚在酒店见过的那个黑西装男人。
对方也看见了林九。
两人隔着车流对视了一秒。黑西装男人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然后车窗升起,奔驰加速离开。
王胖子也看见了:“九哥,那是……”
“郑家的人。”林九淡淡道,“或者说,是郑家和陈天雄之间的联络人。他在告诉我们:我知道你们来了,我也知道你们在准备什么。明晚见。”
“这是在挑衅啊!”
“对。”林九重新闭上眼睛,“所以明晚,得让他们知道,挑衅赊刀人……要付什么样的代价。”
回到酒店时,沈兰心已经等在客厅。她面前摊着一堆文件,脸色铁青。
“查清楚了。”她将一份银行流水单拍在茶几上,“李经理,那个在我家工作了十五年的老人,过去三个月收了七笔来自开曼群岛空壳公司的汇款,总计两百万美金。通讯记录显示,他这半年和槟城的一个号码通话四十七次——那个号码的注册人,是郑文龙的私人助理。”
林九扫了一眼流水单:“人控制住了吗?”
“已经让分公司保安把他扣在办公室了。”沈兰心揉着太阳穴,“但他什么都不说,只说对不起我父亲。我怀疑……他被下了降头。”
“有可能。郑家擅长用‘忠心降’控制内线。”林九在沙发上坐下,“不过现在动他,已经打草惊蛇了。陈天雄那边肯定已经知道我们查到了内鬼。”
“那怎么办?”
“将计就计。”林九看向王胖子,“胖子,晚上你跟我去趟分公司,会会这个李经理。”
“啊?我去干啥?”
“你是生面孔,而且……”林九上下打量王胖子,“你命格特殊,是‘泥鳅命’,滑不溜手,最不容易被下降头或者控魂。带你去,比带沈总安全。”
王胖子一脸懵:“我?泥鳅命?啥意思?”
“意思就是你这种人,遇到危险总能稀里糊涂地躲过去,像泥鳅一样抓不住。”林九笑了笑,“这种命格的人,虽然成不了大事,但也很难被弄死。最适合当探路的。”
王胖子哭笑不得:“九哥,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晚上八点,沈氏集团马来西亚分公司大楼。
因为工地出事,整栋楼都笼罩在低气压中。前台看见沈兰心亲自带人过来,大气不敢出,赶紧刷卡放行。
李经理被关在七楼的一间小会议室里。门外守着两个保安,都是沈家从国内调来的老兵,忠心耿耿。
林九让沈兰心在外面等,只带着王胖子进了会议室。
李经理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头发花白,此刻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看见林九进来,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林九走到他面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瞳孔没有反应。
“确实被下了降。”林九示意王胖子关上门,“而且是‘锁喉降’和‘失魂降’的双重降头。锁喉降让他说不出真相,失魂降让他记不清过程。下这种降的人,是高手。”
“能解吗?”王胖子小声问。
“能,但会惊动下降的人。”林九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纸,咬破指尖,在上面画了个复杂的符咒,“不过,我们可以‘绕’过去。”
他将符纸贴在了李经理的眉心。然后双手结印,口中念诵一段拗口的咒文。几秒钟后,李经理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眼睛里流出黑色的液体。
“他在……写什么!”王胖子指着桌面。
李经理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在会议桌上划动,指尖沾着从眼里流出的黑水,写出一个个歪歪扭扭的字:
“郑……文……龙……要……镇……海……刀……”
“陈……天……雄……要……沈……家……气……运……”
“拍……卖……会……是……陷阱……井……底……有……东……西……”
写到“东西”两个字时,李经理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七窍同时开始流血。林九脸色一变,立刻撕下符纸,但已经晚了。
李经理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下像是有无数虫子在蠕动。
“后退!”林九一把将王胖子拽到身后,同时抽出桃木菜刀,一刀斩向李经理的胸口!
刀锋没有见血,反而斩断了几根从李经理心脏位置伸出的黑色丝线。那些丝线一断,李经理的身体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去,不再动弹。
“他、他死了?”王胖子声音发颤。
“没死,但降头反噬,魂魄受损。”林九探了探李经理的鼻息,“得送医院。不过在此之前……”
他蹲下身,从李经理西装内袋里摸出一个东西——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木雕,雕刻成婴儿蜷缩的形状,婴孩的眼睛是两个红色的点。
“这是……古曼童?”王胖子见过类似的东西。
“是‘鬼仔’,比古曼童邪性得多。”林九用符纸包住木雕,“下降的人把一部分降头术封在这里,通过这个来控制李经理。刚才我解降时,对方通过这个感应到了,直接引爆了降头。”
他将木雕收好:“不过这也证明了一件事——下降的人,现在就在吉隆坡。而且距离不会超过十公里,否则操控不了这么精细的反噬。”
离开分公司时,沈兰心看见昏迷的李经理,眼圈红了。
“他女儿在国外读书,学费都是沈家出的。”她声音哽咽,“我父亲待他如兄弟,他怎么会……”
“降头术能扭曲人的心智。”林九平静地说,“特别是‘鬼仔降’,中降者会把自己最珍视的东西,变成对下降者最狂热的忠诚。郑家很可能用他女儿的安危威胁过他,再配合降头术,双管齐下。”
回酒店的路上,三人都很沉默。
快到酒店时,林九的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一条语音留言,点开后,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
“林九,明晚的拍卖会,我给你留了前排座位。记得准时到场。对了,苏晴姑娘让我转告你——她在井底,很冷。”
语音结束。
王胖子气得直骂娘:“这帮畜生!”
林九却异常平静。他收起手机,看向窗外灯火璀璨的双子塔。
“胖子,回去后帮我准备七盏油灯,灯油用尸油混合鸡冠血。再准备七根红线,要浸过黑狗血的。”
“这是要布阵?”
“嗯。”林九点点头,“既然他们想玩大的,咱们就陪他们玩个‘七星引魂阵’。看看到底是他们的七尸连环阵厉害,还是咱们的七星阵更强。”
出租车在酒店门口停下。
林九下车,抬头看向五楼508房间的窗户。那里漆黑一片,但林九能感觉到,有双眼睛正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
“明晚……”他轻声自语,“该去赊刀了。”
夜风拂过,带着热带特有的潮湿和躁动。
距离明晚子时,还有二十三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