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白光电射而来，一闪而至。
不嗔以与他高僧形象极为不符的灵敏跳到了兵卒们的身后，云谦抬步上前，怒喝一声，抽刀向那片白光劈去。
铁器碰撞的声音叮铃哐啷一阵响，如暴雨一般。
大部分暗器都被砸落在地，还有几只狠狠扎在院门上。
云谦定睛看去，发现是几只一寸来长非箭非钉的银白三棱形锥状暗器。
云谦没见过这东西，也来不及细细分辨，一挥手示意身后兵士。
“追！”
刚刚趁着众人躲避暗器，那道黑影已运起轻功翻墙逃了！
萧家军士留了十几个人继续守住李家客院，剩下的人手跟着云谦沿着那贼人逃走的方向一路追去。
直到此时，李夫人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尖叫出声。
“啊！我的瑞珠……”
她手脚发软，连站都站不稳，只能拍打同样面色惨白跟在身后的牛夫人，让她扶着自己进厢房。
“快，快扶我进去！”
不嗔大师看着乱哄哄的内院和目不斜视守在院门的兵卒，轻叹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
这朝廷又要闹起来了。
……
云谦此前躲避暗器明明只是落后了几息，但沿着寺中小径一路往前，却再没看到那黑衣人的身影。
直到他一路追到后山路口，和他留在此处的人手汇合，确认从始至终都无任何异样。
“真特么的见鬼了！”
云谦长刀一扬，狠狠砸在一旁的树干上，留了一道刀痕。
副手犹豫了下，还是劝了一句。
“校尉，佛门圣地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又是爆粗口，又是砍树的，看起来不太吉利。
云谦呸了一口，把刀收回刀鞘里。
“菩萨要是能看见，就把那恶贼现在捆着送我面前。”
“少跟老子叽叽歪歪，给我搜！我都把开宝寺围了个天罗地网，不信他还能在光天化日，穿着一身夜行衣从寺中逃走。逐个院子排查，凡可疑者立即拿下。”
“是！”
副手听了，只能立刻去传令。
云谦又踢了一脚树，带着其他人沿来时路继续找痕迹。
萧觉整军半年来，早就发现每隔一段时间，京城青壮就要得一波重病。
按照长安令丞的说法，是这些年来风雨不顺，时节影响了百姓的身体，容易腹泻腹痛，大夫也无能为力。
也是因此，每年征兵都征不满，让殿前军这样的地方都不得不把征召标准一降再降，降到流民囚犯乃至俘虏敌兵都纳进队伍。
萧觉认为这其中必有不对劲之处，让他们将京城巡夜提上了议程。
现在果然抓到了尾巴。
偏偏三个刺客，两死一逃。
他要是拿着这种结果回营，别说萧觉会不会罚他，他都没脸面对其他几兄弟。
本是悠游自在的重阳斋会，因为云谦带队逐院搜查的举动变得混乱起来。
就像是巨石投入湖面，女眷们人心惶惶。
所幸有不嗔大师派了僧人们安抚，又见殿前军兵卒们目不斜视，对着花名册搜查的时候也十分有礼，大多数女眷们那颗悬起来的心才稍微落下。
不释怀也不行，除了李内史和献王，朝中又有几家敢正面与萧觉对上。
人家手中的长枪可不长眼。
就算是李夫人，因为刺客是从她女儿闺房里逃出来的，她也后怕不已。
现在云谦要搜院，她不但不阻拦，还恨不得他搜得仔细点。
万一对方杀个回马枪，又藏在她们院子哪个角落。
李夫人想到这里，就忍不住一个哆嗦。
她紧紧握着因为喝了安神汤还在昏睡的女儿右手，隔着屏风和云谦确认。
“云校尉确认这间厢房没有藏人吧？那暗器呢，不是说那贼人投毒，你再帮着查查那些茶水吃食？”
“算了算了，雪娟，把屋子里的食水连壶带汤都扔了，不许带回府中！”
云谦站在门外，仗着屋里人看不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李夫人放心，您院中现在比清凉殿还清净，什么都没有。”
他现在烦的是，明明已经搜遍开宝寺，怎么黑衣人的影子都没见一个。
“所有院落都搜过了吗？”
云谦和副手再次确认，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
刚刚那刺客的身手好像比凌晨时碰上的更强。
对方用暗器的手法迅捷如电，轻功也奇诡难觅踪影。
唯有一点，就是这扔暗器的准头，未免有点太差了。
明明按照对方的手法力度，云谦多少都该受点小伤。
但事实是，他挡不住的那些三棱白锥，全扎在了客院大门的门板上。
也是有点奇怪。
副将沉吟片刻，欲言又止。
“还真有没搜过的啊？是哪家？”
云谦对副手这温吞脾气也是没辙了，恨不能掐着他脖子，把吞吞吐吐的话给摇出来。
“你怕个屁，我们干的可是正事。天塌下来自有将军在前面顶着，哪家面子大到能抵得过京城百姓安危？”
副将的脸色忽绿忽红，吭吭哧哧地吐了口。
“是我们家啊。”
“啊？”
整个开宝寺都搜遍了，唯有萧夫人顾明雅居住的客院，目前还没进去细搜过。
副手和云谦站在西客院门口，挠了挠头。
“云校尉，咱搜吗？”
这……
云谦瞪了他一眼，也有点迟疑。
两人正面面相觑地为难，流云已经得了牙牙的吩咐出门来传话了。
“夫人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云二爷既然奉了军令要搜贼，必得一视同仁才能服众。”
云谦和副将听得连连点头，对新夫人的观感也不自觉好了一些。
军士们进院的时候，牙牙已经收拾齐整，和叶凤儿、武夫人一行人站在院中。
她对着云谦点了点头，又让流云配合着各军士逐一打开房间和出游携带的箱笼，一一勘察后，果然是一无所获。
云谦又是放松，又是发愁。
这可怎么是好？
大张旗鼓地查了半天，结果还是没抓到人。
黑衣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一般，在他的天罗地网里消失了。
牙牙看出了他的为难，也感同身受地皱眉担心起来。
“是很厉害的恶人吗？他最后消失的地方是在哪里，可有留下什么线索呀？”
云谦对将军夫人还是颇为尊重，听她发问连忙躬身行礼，认真回答。
“实在东客院，李小姐的闺房……”
诶！对啊，李家说不定有线索呢？
那些暗器可还在她们院门上插着，人是借着牛家马车出的城，又藏身在李家小姐的闺房里！
要说李家与此事无关，也太牵强了点。
找不到黑衣人，他还可以从这个方向去继续查探呀。
“多谢夫人指点，我这就去查！”
云谦风风火火地抱拳、转身，大步走出西客院，徒留下一院子女眷。
“我……我指点了吗？”
牙牙有点迷茫地对着叶凤儿悄悄发问，惹得叶凤儿笑出声来。
叶凤儿揉了一把美人晶莹细嫩的小脸，笑了一会又叹了口气。
“唉，今年的重阳狮子会怕是看不成了。”
这人心惶惶的，等殿前军解了禁，大家应都迫不及待要回家。
此事的影响，也要到各女眷归家后才能看出。
真是多事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