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跳舞练出来的。”
唐糖没觉得冒犯。
人都是这样,不论看到什么,第一反应都是和自己强相关。
张姐这话真没其他意思。
而且该说不说,如果不是【响】的高薪在手,高级护工1.5w+的月薪已经可以傲视不少白领。
这也是个实打实的高薪行业。
三年多前,但凡她能入这个门,也不会有【响】的candace出现了。
张姐说完就反应过来自己失言,心里一跳。
现在见雇主不介意,松了口气,笑指桌上的早餐袋。
“我早上给老太太喂了稀粥,老太太心情好呢。”
唐糖知道她在转话题,顺着她说:“是,张姐的能力没得说,人又细心。”
“我带了两份早餐,中西式都有,您看着再拿点。”
打工人嘛,挣钱归挣钱,甲方愿意给面给人情,这钱挣的就舒服多了。
没人不喜欢被尊重。
唐糖的态度让张春花的笑更真诚了几分。
她嗳了一声,就去挑早餐。
病床边剩下一老一小。
唐糖双手捧着老人干瘦的手掌,贴到她细嫩柔软的脸颊旁轻轻蹭了蹭。
“外婆,你昨晚睡得好吗?”
唐老太笑着轻点了一下头。
她抚摸着女孩的脸,像在抚摸一匹昂贵的丝绸:“甜甜呢?”
“我也好,我昨天睡得特别好。”
“您看我,是不是比昨天气色好多了?”
粉面桃腮、唇不点而红,眼珠黑亮有神。
确实比昨天略有些惨白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甜甜,漂亮。”
她们家甜甜,从小就是下河镇,乃至整个Z市出了名的漂亮女孩。
也是她几十年见过最漂亮的姑娘。
唐糖爱娇地拉着外婆的手,呼噜自己的头,享受着这片刻的温馨。
真好啊。
日子要是能一直这么安静祥和就好了。
……
在唐老太的病房里消磨了一整天时间,直到天色暗下,唐糖才搭公交去上班。
一进【响】的后台,唐糖就发现了会所今天的氛围不对劲。
那种关心中隐隐带着幸灾乐祸、审视里又带了一丝同情的目光,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直到她看到化妆间墙上的业绩单,才明白原因。
昨天她的几个老粉丝,比如牛总、马总,都把花和礼物送给了wendy。
她不过是请了两天假,竞争者就扑上来咬饼了。
争夺利益的时候,人们的道德底线本就不牢固。
更何况还是在【响】这样崇拜逐利的地方呢。
她已经想到并有心理准备了。
唐糖能够不动如山,小胜一场的wendy却淡定不了,她嘴角笑意根本就没想掩藏。
“唐姐,您回来啦?您这一出事,我都担心死了。”
唐糖放下手中的唇刷,单手托腮看向旁边的wendy。
准备看她表演。
“早说让您不要住在那种城中村了,人员又乱、环境又差,都不说被人知道了咱们响的台柱子住在那种地方,有多丢人。”
“感觉连咱这后台都带着股寒酸臭气。”
“就说这次吧,您但凡多花点钱住个单间,也不至于闹出这种丑闻了。”
“被个穷鬼说勾搭他,还反悔伤人?天呐,我都替唐姐您丢脸。”
wendy媚眼一抛,故作亲近地去拍唐糖的肩,被对方轻轻一抖,跟抖灰尘似的抖掉了。
“那还是对方比较丢人,毕竟住院的是他。”
唐糖纤细的手腕转了转,给自己放松手指,眼风一瞥,美而锋利。
“你想知道他是怎么住院的吗?”
已经从经理和来做调查的警官口中得知案件经过的wendy汗毛顿时竖起,忙不迭往后退两步。
此时她才想起唐糖是一个照面,就能把大男人打进急救室的暴力女。
她有些气虚,假笑了两声。
“唐姐真会开玩笑,您待会要开场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去换衣服。”
之后经理保罗、调酒师汤米以及其他舞者侍应生,陆陆续续都来表达了或真或假、又或者半真半假的关心。
直到8点过10分,大家才渐渐散开。
唐糖对着一直在不远处忙忙碌碌擦化妆桌,擦了快40分钟的女孩开了口。
“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是她之前帮过的新人侍应生艾米。
一个哪怕已经年满20岁,但看起来却仿佛未成年的瘦弱女孩。
她骨瘦如柴,一头亚麻色的长发,细看会发现头发根部有2cm的黑色。
【响】统一的修身白衬衫和黑马甲穿在她身上,非但无法显示女性的妩媚,倒有些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这种稚嫩感,和她怯怯不敢和人对视的姿态,削减了她的清秀之美。
艾米入职一个月,唯一挣到的一笔酒水提成,是唐糖那天帮她解围吹瓶的伏特加。
唐糖看她,就仿佛看到了十六岁时在A市街头如无头苍蝇般乱转的自己,忍不住就多关照了几分,说起话来语气也更温软。
“这两天有人欺负你了吗?是客人,还是其他姐姐?”
艾米喏喏摇头,又回头看了一眼门外。
唐糖意识到她可能是想要说些不能让外人听的秘密,从化妆椅上起了身。
“你跟我来。”
两人到了会所后门的小道,这里有几个石椅。
因为视野宽阔,离后门又近,能及时听到各方情况,是员工们摸鱼圣地。
帮厨们不太忙的时候会在这里抽根烟吹吹水。
当然,现在正是上客时间,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一眼望去空无一人的环境,给了艾米开口的勇气。
她扯着马甲上的线头,不敢抬头。
“唐姐,你……你这几天下班的时候,让你男朋友来接你吧。”
唐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余子言。
整个【响】都知道她有个A大的男朋友,也知道她为了这个男人,曾拒绝无数大人物伸过来的橄榄枝,就等着嫁给那个穷学生。
这都快成了会所那些看不惯唐糖的人心照不宣的每日嘲会主题了。
但艾米不像是特意拿这事来下她面子。
唐糖没有细说她和余子言已经撕破脸,现在就是纯债主和她孙子的关系,温柔地嗯了一声。
“怎么突然提这个?”
艾米有些神经质地又往四周看了看。
确定安全以后,她才踮着脚尖,凑近唐糖耳边。
“我听到军哥打电话了。”
“他和人报了你今天会上班,还说了我们下班的时间和一定会后门出去这事。”
军哥?
不就是他们【响】看场子的保安领队。
唐糖当年的防狼三招还是他教的。
这个消息让女孩心里一沉,那种熟悉的不可控的失去感再次包围了她。
让她的笑变得有些无力:“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