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的晨雾还未散尽。
阿史那骨咄禄的号角声已刺破天际。
昨夜休整后,他集齐剩余的一万五千骑兵、八千步兵,推着十架新造的木质冲车,在东门列开大阵,显然是要趁唐军尚未完全休整,一举破城。
李瑾站在城楼上,望着突厥阵前竖起的“狼头大纛”,指尖划过腰间的铜制兵符:“周将军,按原计划行事,床弩对准冲车,火油桶备在垛口,待突厥步兵靠近,就往下扔!”
他身旁的宁安已将昨夜绘制的“突厥侧翼布防图”展开,粗着嗓子补充:“总管,俘虏招认,突厥西侧是粮草补给道,只留了一千老弱守卫,浑将军的援军若从那边来,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震天的马蹄声——不是从东门方向来,而是从云州西侧的荒原!宁安眼睛一亮:“是援军!浑将军到了!”
城楼上的哨探立刻点燃三簇烽火,这是与援军约定的“夹击信号”。
片刻后,荒原上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洪流。
浑瑊率领的五千援军,竟是清一色的重甲骑兵!士兵们身披明光铠,胸甲上的鎏金护心镜在晨光中闪着冷光,手里握着丈二长的马槊;马背上还驮着折叠式的陌刀,随行的后勤兵推着十架投石机,每架投石机旁都堆着裹着火油的石弹。
“浑将军这是把禁军的精锐都带来了!”周平看得眼睛发直。
大唐重甲骑兵素有“陆地楼船”之称,马槊能刺穿三层皮甲,陌刀更是骑兵克星,再配上投石机,这阵仗足以碾碎任何步兵防线。
阿史那骨咄禄也察觉到了西侧的动静,回头见是唐军援军,顿时慌了,连忙下令调两千骑兵去西侧阻拦。可他刚分兵,李瑾的令旗已在城楼上挥动:“东门守军,随我出击!”
城门缓缓打开,李瑾率领五百精锐亲兵冲了出去——这些人虽没穿明光铠,却都披了皮铁复合甲,手里握着环首刀,腰间挂着连发弩;身后跟着三千云州守军,推着五架床弩,每支床弩箭都有手臂粗,箭头裹着浸油的麻布。
“放床弩!破冲车!”李瑾一声令下,五架床弩同时发射,带着呼啸声的弩箭瞬间穿透突厥的木质冲车,木屑与碎木片飞溅,冲车当场垮了三架。
突厥步兵见状大乱,刚要后退,城楼上的火油桶已滚滚落下,宁安带着通译兵在垛口高喊:“援军已到!降者免死!” 突厥士兵本就心虚,听到喊声,不少人开始往后缩。
西侧的浑瑊见东门唐军出击,立刻下令:“投石机点火!陌刀队列阵!” 十架投石机同时抛出火石弹,裹着火油的石弹砸在突厥骑兵阵中,瞬间燃起大火;五千重甲骑兵分成两队,一队持马槊正面冲锋,另一队下马组成陌刀阵。
陌刀手们排成密集的横队,长柄陌刀斜指天空,刀刃在晨光中泛着寒光,如同一道钢铁城墙,朝着突厥骑兵的侧翼切去。
“杀!”浑瑊一马当先,马槊刺穿一名突厥骑兵的皮甲,将人挑落马下。
重甲骑兵紧随其后,马槊的冲击力让突厥骑兵的皮甲如同纸糊,不少人连人带马被刺穿,倒在火海中哀嚎。
陌刀队更是凶悍,长柄陌刀横扫过去,突厥骑兵的马腿纷纷被砍断,人仰马翻的骑兵瞬间成了唐军的刀下亡魂。
阿史那骨咄禄被夹在中间,东侧是李瑾的亲兵与床弩,西侧是浑瑊的重甲骑兵与陌刀阵,身后还有宁安的喊降声不断传来。
他想率军突围,却被李瑾拦住——李瑾的环首刀劈向他的马腿,阿史那骨咄禄慌忙躲闪,却被浑瑊的马槊抵住胸口:“放下兵器!饶你不死!”
突厥士兵见主帅被围,彻底没了斗志,纷纷丢下弯刀跪地投降。
夕阳升起时,战斗已近尾声:突厥阵亡八千余人,被俘七千余人,阿史那骨咄禄被生擒;唐军缴获战马五千匹,突厥弯刀、皮甲各三千余件,连阿史那骨咄禄的狼头大纛都成了战利品。
浑瑊翻身下马,走到李瑾面前,抱拳笑道:“贤侄好本事!若不是你在东门牵制,我这援军也没这么容易破阵!”
他指着李瑾亲兵的连发弩,“这小家伙不错,能连射五箭,比咱们禁军的弩还好用!”
李瑾笑着回礼:“全靠浑叔带援军及时,还有阿安帮着探得突厥侧翼漏洞。”
他转头看向宁安,见她正帮着军医给受伤的陌刀手包扎,灰布短打的袖子挽起,露出纤细却有力的手臂——方才战斗最激烈时,她还抢过一把环首刀,砍退了两名冲过来的突厥兵,此刻刀上的血渍还没擦干净。
宁安察觉到两人的目光,抬头笑了笑,露出沾了尘土的脸颊:“都是总管和浑将军指挥得好,我只是帮了点小忙。”
她的目光落在浑瑊的明光铠上,眼里闪过一丝好奇。
这铠甲比她在宫里见过的禁军甲胄更厚重,护肩处还刻着精美的花纹,想必能挡住不少刀箭。
浑瑊见她盯着铠甲看,便笑着解释:“这明光铠用的是冷锻铁,比普通铁甲硬三倍,就是太重,寻常人穿不动。” 他又指了指陌刀,“那陌刀更厉害,刀身长五尺,重二十斤,砍马腿最管用,就是得练三年才能用好。”
李瑾望着城下打扫战场的士兵,看着唐军的明光铠、马槊与突厥的皮甲、弯刀散落在一起,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自豪感——大唐的甲胄与兵器,不仅护得住疆土,更能护得住百姓。
他转头对浑瑊道:“浑叔,咱们先把俘虏押进城,再商量怎么处置阿史那骨咄禄。另外,云州百姓还等着咱们分发粮草,不能让他们再受苦了。”
“好!就听你的!”浑瑊拍了拍他的肩,眼里满是赞许。
宁安跟在两人身后,望着城楼下飘扬的唐军旗帜,又看了看身旁并肩而行的李瑾与浑瑊,嘴角忍不住上扬。
这场仗,不仅靠将士们的勇,更靠技战术的巧与装备的强,床弩破冲车,投石机纵火,重甲骑兵冲锋,陌刀阵阻敌,内外夹击之下,再凶悍的突厥也只能溃败。
而她,也终于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宫墙后的公主,而是能凭着突厥语、凭着勇气,为这场胜利出一份力的“同袍”。
夕阳的光洒在云州城的城墙上,映着唐军士兵的铠甲,泛着温暖而坚定的光。这场内外夹击的大胜,不仅守住了云州,更让李瑾的“行军总管”之名传遍北境,也让宁安与李瑾的“同袍”情谊,在甲光与刀影中,愈发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