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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灵儿的话如同给奄奄一息的队伍打了一剂强心针。她像个熟门熟路的主人,领着众人穿过那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地下药圃。她一边走,一边随手采摘着某些特定的草药,动作娴熟精准,嘴里还不停地介绍:

“喏,这个‘荧光苔’碾碎了能当灯油,就是烧起来有点蘑菇味……”

“小心别踩到那丛‘梦魇菇’,闻多了会做三天噩梦……”

“哎呀!这株‘地心火莲’终于成熟了!正好拿来试试新方子……”

她活泼得像只林间小鹿,与这幽暗神秘的地下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为了一体。祁天运被紫月和赵莽搀扶着,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叶灵儿那装满奇花异草的篮子,仿佛那里装的不是药材,而是他活下去的金光大道。

很快,叶灵儿带着他们来到了溶洞一角,这里靠近温泉潭,地势相对干燥平坦,还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如同小房间般的岩石凹槽,里面甚至铺着一些干燥的苔藓和兽皮,显然是她临时的“家”。

“把他放这儿吧。”叶灵儿指了指那张铺着柔软雪白兽皮的石床,“轻点轻点,这可是‘暖玉熊’的皮,暖和着呢,别给我弄脏了。”

祁天运被小心翼翼地放倒在柔软温暖的兽皮上,舒服得他差点呻吟出来,对比之前冰冷坚硬的岩石,这简直是天堂。

叶灵儿放下药篮,搓了搓手,琥珀色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和专业的光芒,她蹲到祁天运身边,毫不客气地抓起他那条乌黑发亮、蛛网状灰线蔓延的手臂。

“啧啧,‘蚀魂蛊’……还是乌烛那老鬼亲手下的本源蛊毒!够劲道!”她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仔细查看着,手指在几个关键的穴位和灰线节点上轻轻按压,感受着那阴寒蚀骨的能量流动,“这玩意儿就像跗骨之蛆,寻常解毒丹根本没用,反而可能刺激它加速侵蚀心脉。你能撑到现在,还用了清灵草暂时压制,运气真不错……或者说,你体质有点特别?”

祁天运被她按得龇牙咧嘴,听到这话,苦着脸道:“仙子哎,您就别研究我的体质了,先研究研究怎么把这鬼东西弄出去吧!我感觉它都快钻到我骨头缝里唱歌了!”

“急什么?”叶灵儿白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治病救人,尤其是解这种奇毒,好比绣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先摸清它的性子。”

她站起身,在自己的“百宝囊”(一个看起来不起眼,却似乎能装下无数东西的皮质背包)里翻找起来,瓶瓶罐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一边找一边嘀咕:“嗯……需要‘玄冰草’主镇阴寒,‘烈阳花’籽激发阳气对冲……还得加点‘千年石钟乳’调和药性,免得把你经脉烧坏了……哦,对了!最关键的是需要一味‘引子’,能把药力精准送到蛊毒核心,还得让它‘喜欢’这味道,自己跑出来……”

突然,她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一个狡黠又带着点恶作剧的笑容,从背包最底层摸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浓郁霸道的……臭气,瞬间弥漫开来!

那味道,就像是三伏天闷了半个月的臭咸鱼,混合了发酵的豆渣和某种腐烂的植物根茎,辛辣刺鼻,直冲天灵盖!

“呕……”

“这是什么味道?!”

离得最近的紫月和慕灵珊瞬间脸色发白,捂住口鼻连连后退。连一向沉稳的赵莽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躺在石床上的祁天运更是被熏得差点背过气去,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仙……仙子……您……您这是要毒死我,好继承我的……我的宝贝箱子吗?”祁天运捏着鼻子,声音都变了调。

叶灵儿却仿佛闻不到似的,反而深深吸了一口,一脸陶醉:“不懂了吧?这可是好东西!我精心发酵的‘地龙秽土膏’,用的是百年地龙蚯蚓的排泄物混合了七七四十九种阴属性灵植,再辅以……(省略若干奇葩配料)……历时三年才得这么一小罐!别看它闻着‘独特’,但对于阴寒属性的蛊虫邪毒,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用它做药引,保证那‘蚀魂蛊’乖乖被引出来!”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用……用这东西做药引?!

祁天运脸都绿了:“仙子……咱……咱能不能换个‘香’一点的引子?这玩意儿吃下去,我怕我没被毒死,先被熏死了!”

叶灵儿叉着腰,理直气壮:“‘香’的?‘香’的能引得动乌烛老鬼的本命蛊吗?你想活命就别挑三拣四!放心,我会把它和烈阳花籽、石钟乳一起炼成丹丸,外面再用蜂蜜和灵花粉裹上九九八十一层,保证你吃的时候闻不到味儿!顶多……顶多就是吃完打嗝的时候,可能会有点余味绕梁……”

祁天运:“……”他现在觉得,这蛊毒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但小命攥在人家手里,他只能欲哭无泪地认命。

说干就干。叶灵儿立刻行动起来。她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却铭刻着无数玄奥符文的紫色小丹炉,就地取材,用几块富含火灵力的红色晶石布置了一个简易的聚火阵。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处理药材的手法更是精妙绝伦,或切或碾,或榨汁或萃取,看得人眼花缭乱。尤其是处理那臭气熏天的“地龙秽土膏”时,她竟然能用灵力将其完美包裹,丝毫不泄气味,这份控制力让一旁的柳凝霜都微微颔首。

各种药材在她手中如同温顺的精灵,被依次投入丹炉。她双手掐诀,指尖跳跃着淡淡的青色火焰,精准地控制着炉温。一时间,小凹槽内药香(偶尔夹杂着一丝被极力压制的奇异味道)弥漫,灵光闪烁,竟有了几分神圣意味。

祁天运紧张地看着,感觉比自己当年偷看宫女洗澡被抓住时还紧张。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丹炉轻轻一震,炉盖开启,三颗龙眼大小、表面光滑如玉、散发着淡淡金红色光晕和浓郁蜂蜜甜香的丹丸飞了出来,落入叶灵儿手中的玉瓶。

“成了!‘阴阳化蛊丹’!”叶灵儿得意地晃了晃玉瓶,看向祁天运,“来吧,小康子,试药时间到!放心,死不了,顶多就是肚子疼一会儿,或者……可能舌头暂时失去味觉半天?”

祁天运看着那卖相极佳的丹药,嗅着那诱人的甜香,实在无法将其与那可怕的“地龙秽土膏”联系起来。他咬了咬牙,接过丹药,视死如归地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暖流瞬间散开,流向四肢百骸,让他感觉如同泡在温泉里般舒服。手臂上的阴寒刺痛感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嘿!好像有用!”祁天运惊喜道。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

不到三息时间,那股暖流骤然变得灼热起来,仿佛在他体内点着了一把火!同时,另一股极其阴寒的气息从他手臂的蛊毒根源处被强行激发,与那灼热药力猛烈地冲突、绞杀!

“啊——!”祁天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虾米般蜷缩起来,身体剧烈地颤抖,皮肤表面一会儿通红如烙铁,一会儿又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霜,冷热交替,痛苦不堪。他感觉自己的经脉像是要被这两股力量撑爆、撕碎!

“按住他!这是药力在和蛊毒搏斗,最关键的时候!”叶灵儿神色严肃,对赵莽和紫月喊道。

赵莽和紫月连忙上前,死死按住挣扎的祁天运。柳凝霜也适时出手,几点清凉的星辉没入祁天运的眉心,助他稳定濒临崩溃的心神。

叶灵儿紧紧盯着祁天运手臂的变化,只见那乌黑的颜色和蛛网灰线在冷热交替中剧烈地扭曲、蠕动,仿佛活物在做最后的挣扎。她看准时机,迅速取出几根细如牛毛、闪烁着寒光的银针,出手如电,精准地刺入祁天运手臂几处大穴和灰线的节点!

“噗!”

一股腥臭无比、颜色漆黑如墨的粘稠血液,猛地从祁天运的指尖(叶灵儿提前划开的一个小口子)激射而出,溅落在准备好的一个陶罐里,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那黑血中,似乎还能看到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灰尘般的虫卵在蠕动!

随着黑血排出,祁天运手臂上的乌黑色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那蛛网般的灰线也渐渐淡去、消失。他身体的剧烈颤抖慢慢平息,皮肤颜色恢复正常,虽然依旧虚弱不堪,满头大汗,但那股萦绕不去的阴寒死寂之气,已然消散大半!

“成……成功了?”紫月看着祁天运明显好转的脸色,惊喜交加,声音带着哽咽。

叶灵儿抹了把额头的细汗,长舒一口气,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本姑娘出马,哪有失手的时候!蛊毒本源已被引出,残余的些许毒素和损伤,再用我特制的‘百草生机膏’外敷内服,调理个十天半月就能恢复个七七八八啦!”

她说着,又掏出两个玉罐,一个里面是翠绿欲滴的药膏,另一个是乳白色的药丸。

劫后余生的狂喜涌上祁天运心头,他感觉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虽然身体被掏空般虚弱,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他看着忙前忙后、鼻尖还沾着一点黑灰的叶灵儿,第一次觉得这姑娘身上简直在发光!

“叶仙子!叶大神医!您就是我的再世父母!从今往后,我小康子这条命就是您救的!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上刀山下油锅,我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又开始习惯性地上表忠心。

叶灵儿却笑嘻嘻地打断他:“得了吧你,少来这套!真想谢我,以后多给我找点稀奇古怪的毒啊、伤啊来研究研究就行!还有,你那箱子里那些好玩的小玩意儿,得借我玩玩!”她指了指祁天运一直死死抱在怀里的宝贝箱子。

“玩!随便玩!”祁天运此刻大方得很,只要能活命,箱子里的家当送一半他都愿意。

危机解除,气氛顿时轻松下来。慕灵珊好奇地问:“叶姐姐,你刚才给他吃的丹药,真的……真的用了那个……‘地龙秽土膏’吗?怎么一点都闻不出来了?”

叶灵儿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当然!炼丹之道,在于君臣佐使,调和阴阳!再‘独特’的药材,用对了方法,也能化腐朽为神奇!不过嘛……”她促狭地看了一眼正在紫月帮助下小心翼翼外敷药膏的祁天运,压低声音,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

“副作用嘛,还是有一点的……未来三天,他打嗝的味道……可能会比较有‘层次感’,你们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刚敷上清凉药膏、感觉无比舒坦的祁天运,听到这话,动作瞬间僵住,脸再次垮了下来。

“噗嗤……”连一向清冷的柳凝霜都忍不住微微弯起了嘴角。

小小的岩石凹槽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哭笑不得的古怪氛围。祁天运的命,总算是从阎王爷手里,被叶灵儿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硬生生抢了回来。

蚀魂蛊毒的威胁解除,尽管祁天运依旧虚弱得像条刚从水里捞上来的瘌皮狗,时不时还因丹药的副作用打上一个味道极其“深邃复杂”的嗝,引得众人尤其是叶灵儿掩鼻偷笑,但溶洞凹槽内的气氛总算是彻底松弛了下来。温暖的熊皮,安全的环境,还有叶灵儿那仿佛取之不尽的各类滋补药膳,让这支历经磨难的队伍获得了久违的喘息之机。

接下来的两三天,众人便在叶灵儿的这处“地下行宫”安心休养。

赵莽和李四的伤势在叶灵儿特制的金疮药和生肌散作用下,恢复得极快。赵莽肋下的伤口已然结痂,行动无碍,只是内力损耗需要时间恢复。李四腿上的重伤也被妥善处理,虽然还需拄着树枝做的简易拐杖,但至少性命无忧,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紫月肩头的伤口愈合得最好,叶灵儿用了某种带有淡雅花香的透明药膏,不仅功效奇佳,连疤痕都未留下,让紫月对叶灵儿感激之余,更多了几分亲近。她大部分时间都守在祁天运身边,细心照料,喂水喂药,擦拭身体,无微不至。

慕灵珊和她的小兽嗅风则彻底爱上了这片神奇的药圃。嗅风像是掉进了米缸的老鼠,每天在各类灵草间穿梭,小肚子吃得滚圆。慕灵珊则跟着叶灵儿,睁大眼睛学习辨认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女很快成了好友,药圃里时常回荡着她们清脆的笑声。

而祁天运,则成了叶灵儿的“重点关照对象”。每天除了必须服用的固本培元汤药,还要浸泡加入了十几种草药、颜色如同翡翠般碧绿的药浴。用叶灵儿的话说,这叫“刮骨疗毒后的深度保养,顺便夯实一下你这虚得跟豆渣似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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