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的作战靴踩过碎玻璃时发出脆响。
红杉街13号仓库的铁皮门半挂在门框上，门缝里漏出婴儿的啼哭——那是第108个遗愿的坐标。
“妈妈抱不动了……”沙哑的女声混着血沫喷在水泥地上，穿蓝布裙的女人蜷缩在墙角，怀里的婴儿裹着带血的毛毯，小脸憋得通红。
她的左腿被钢筋贯穿，伤口翻卷的皮肉间还卡着半块弹片，正是源能议会特勤队的制式武器。
林昭的粒子炮在身后嗡鸣，她已经解决了门外三个清道夫，幽蓝的能量光刃还在指尖跃动：“陈洛，生命体征监测显示她撑不过三分钟。”
陈洛单膝跪地，源能顺着指尖渗入女人体内，暂时封闭她腿上的动脉。
女人浑浊的瞳孔突然聚焦，染血的手死死攥住他的袖口：“先生……求你……带囡囡……离开星环城……他们要杀所有……参与过源能实验的母亲……”
意识海里闪过系统提示：【检测到真实遗愿：让我的孩子活着离开（F级）】
“我保证。”陈洛声音稳得像锚，他能看见女人眼底最后一丝光——和记忆里陈霜被抱走时，母亲眼里的光一模一样。
叶清欢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太初拳经》的暖流裹住婴儿，玉牌在她颈间发烫：“交给我。”她蹲下身，婴儿立刻抓住她的一缕青丝，哭声渐弱。
女人的手指慢慢松开，陈洛摸了摸她眼皮，帮她合上眼睛。
系统警报声在视网膜炸开：【遗愿完成数：108\/108】【人脉继承·终极形态激活条件达成】
轰——
意识海像被投入一颗核弹。
两万个名字、职位、秘密交易、仇恨与利益链，如潮水般灌入大脑。
圣区议员秘书张岚每月十五去灰区私会情夫的路线，灰区黑市中间商老九藏在第三区下水道的源能晶体仓库，星环卫后勤部主管偷卖装备给反叛军的账本……甚至林昭父亲当年被污蔑叛国时，替议会伪造证据的那个档案员，此刻正缩在圣区图书馆最里层的监控盲区。
陈洛踉跄半步，额头抵在墙上。
林昭的手立刻扶住他后腰，粒子炮的余温透过战术服渗进来：“怎么了？”
“没事。”他吸了口气，眼前的星环城突然变成透明的网，每条街道、每扇门后都浮动着金色的关系线。
苏妄不知何时调出虚拟键盘，指尖在数据流里翻飞：“有趣，你的脑波频率突然吻合了城市主脑的社交数据库接口——系统把整座城的人脉给你当内存了？”她的瞳孔因为兴奋微微发颤，像发现新物种的科研狂。
“哥哥疼吗？”零号从叶清欢怀里探出头，肉乎乎的小手按在陈洛太阳穴上。
婴儿被叶清欢哄得睡着了，小拳头还攥着她的发尾。
陈洛抓住零号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系统提示音终于平息：【人脉继承·终极形态已绑定宿主，当前可调用关系覆盖星环城十二区93%社交节点】
“铁颚来了。”林昭突然抬头，粒子炮指向仓库门口。
穿铆钉皮夹克的男人瘸着腿走进来，左眼的疤痕在灯光下像条狰狞的蜈蚣。
他怀里抱着个铁盒，盒盖上印着源能议会的骷髅徽章——那是边缘区非法实验室的标记。
“陈先生。”铁颚单膝跪地，铁盒“哐当”砸在地上，“我要完成遗愿。”他喉结滚动，声音像砂纸摩擦，“三年前，我帮议会抓了三十七个实验体，其中有个女孩……她求我放了她弟弟……”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血沫，“那是我欠的最后一条命。”
陈洛弯腰捡起铁盒，里面是实验室的定位芯片。
他能听见铁颚心跳声里的裂痕——那是长期服用源能禁药的后遗症。
“摧毁实验室，亲手。”陈洛把芯片塞回铁盒，“这是你的遗愿。”
铁颚的手在发抖。
他捧起铁盒，像捧着什么滚烫的东西，转身时瘸得更厉害了。
走到门口又停住，侧过脸：“摧毁后……能跟着您吗？”
“看你炸得够不够彻底。”陈洛说。
铁颚笑了，疤痕扭曲成奇怪的弧度。
他大步走出去，仓库外很快传来源能炸弹的轰鸣——那声爆炸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响，连玻璃渣都在震动。
苏妄突然皱眉，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得飞快：“主脑数据流出现异常波动……有个程序在后台复制城市社交数据，用的是……游戏主脑的接口？”
陈洛的瞳孔微缩。
他想起影蚀上次见面时，指尖缠绕的那种黏腻的紫色源能——和游戏主脑核心程序的编码模式，一模一样。
“林昭，查游戏主脑最近的访问记录。”他说，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苏妄，给我接赫尔加。叶清欢，看好零号和孩子。”
林昭已经调出星环卫的内部系统，战术目镜闪过幽蓝的光：“游戏主脑的最高权限账号……最后登录时间是十分钟前。”
陈洛摸了摸零号的发顶，女孩正趴在叶清欢肩头打盹，睫毛上还沾着灰尘。
他转身走向仓库外的夕阳，源能在体内翻涌成c级初阶的浪潮。
人脉网络里，影蚀的名字突然在圣区第七区的坐标点亮起，旁边跟着一行血字：【意识移植程序·99%完成】
风卷着金属碎片从头顶掠过，远处传来星环卫的警笛。
陈洛望着被染红的天空，系统面板跳出新的提示：【检测到未知源能波动（S级），建议宿主提升警惕】
他笑了，笑得像春末的风里藏着刀。
“影蚀。”他对着空气说，声音轻却清晰，“该收账了。”陈洛的战术目镜突然泛起血红色波纹，在他视网膜上呈现的城市人脉网中，影蚀的坐标正以每秒三公里的速度向游戏主脑核心区窜去。
他捏碎掌心的源能通讯器，碎片里渗出的蓝色光雾瞬间凝成林昭的投影：“定位影蚀的虚拟锚点，我需要在三分钟内切断他与游戏主脑的神经接口。”
“已锁定。”林昭将战术手套按在太阳穴，星环卫的量子计算机在她意识里轰鸣作响，“他在第七区地下三十层的神经接驳舱，使用的是十年前失踪的脑科学家杜伦的研究成果——意识移植需要同时占据现实躯体和虚拟数据体。”
陈洛的源能在指尖凝聚成幽蓝匕首，划破仓库墙壁的瞬间，整面金属墙如同被热刀切开的黄油一般。
他跃入阴影时，苏妄的虚拟投影突然从他手腕的源能手环里钻了出来，发梢沾着数据流的荧光：“检测到影蚀在复制你的人脉数据！他想通过吞噬你的社交网络完成意识融合——”
“晚了。”陈洛的声音被风撕碎。
他踩在锈迹斑斑的通风管道上，每一步都震落大片灰尘，“十分钟前我就把人脉网的根节点锁死在零号工坊。”他摸了摸颈间的源能挂坠，那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一件遗物，此刻正随着心跳发烫，“影蚀以为自己在玩猫鼠游戏，可他不知道……”
管道尽头的金属门突然爆炸。
紫色源能风暴裹着碎钢片扑面而来，陈洛旋身避开，后背撞在墙上时，源能自动在体表凝成防护盾。
阴影里走出个形容枯槁的男人，左眼是跳动的数据流，右脸爬满机械义肢，正是影蚀。
“陈洛！”影蚀的声音像两个重叠的电子音，“你以为吞噬了108个人脉就能掌控星环城？看看这个——”他抬起机械臂，空中浮起零号的全息影像，“你的小实验体，记忆芯片里存着我三十七个实验的罪证。只要我捏碎这枚芯片——”
陈洛的瞳孔骤缩。
他分明记得三小时前叶清欢把零号和婴儿一起锁在安全屋，可此刻影像里的零号正攥着他送的布偶，鼻尖还沾着奶渍，和真实的她一模一样。
“那是三年前的录像。”苏妄的声音突然在影蚀背后炸响。
陈洛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苏妄的虚拟投影已经绕到影蚀身后，指尖正戳在他机械颈后的接口上，“你的意识有40%卡在数据层，剩下的60%在现实躯体里苟延残喘——就凭你也配黑我的数据库？”
影蚀的机械眼闪过乱码。
陈洛趁机冲上前，源能匕首直刺他心脏——那里本该是人类的致命弱点，却只扎进一团黏腻的紫色源能。
“没用的！”影蚀的机械爪扣住陈洛手腕，“我把意识拆成了72份，存在游戏主脑的72个节点里！就算你杀了这个躯体——”
“但你忘了。”陈洛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冰碴，“人脉继承的终极形态，能吞噬所有与目标相关的社交关系。”他反手抓住影蚀的机械臂，源能顺着接口疯狂涌入，“你当年为了实验，逼死过37个母亲，她们的丈夫、孩子、邻居……这些人现在都在我的人脉网里。”
影蚀的机械义肢开始崩裂。
陈洛能看见他体内的源能正在被吞噬系统分解，像被卷入漩涡的墨汁。
“不！我还有最后一份意识——”
“在零号的记忆芯片里？”陈洛猛地抽出匕首，刺穿影蚀的机械眼，“赫尔加已经在清数据了。”
地下三十层的神经接驳舱里，赫尔加的半透明身体正缠在零号的记忆芯片上。
她是十年前死于源能实验的数据工程师，此刻发梢泛着幽绿的光，每根数据触须都在疯狂清理芯片里的加密文件：“搞定了，小丫头。”她转头看向缩在墙角的零号，“现在你的芯片里只有……嗯，布偶熊的缝制教程和陈洛给你买的棒棒糖口味清单。”
零号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伸手碰了碰赫尔加的肩膀——穿过数据体的指尖带起一串荧光。
她突然扑进叶清欢怀里，把脸埋在对方颈间：“欢欢姐姐，我好像……记不起疼了。”
叶清欢的手轻轻抚过她发顶，《太初拳经》的暖流裹住零号，像裹住一只受了惊的小兽：“那就记住甜的。”她抬头看向监控屏幕，上面正直播陈洛与影蚀的对决，“等哥哥回来，我们去买草莓味的棒棒糖。”
“叮——”
陈洛的系统面板突然炸开刺目金光。
影蚀的源能彻底被吞噬，他的机械躯体像被抽干的气球般瘫软在地，左眼里最后一丝数据流消散前，陈洛听见他嘶哑的低语：“原来……被吞噬的感觉……这么疼……”
【吞噬完成：影蚀（S级源能者，古魔法大魔导师）】
【源能修为转化100%，当前等级：A级巅峰】
【检测到规则类源能残留，吞噬进度条+15%（当前87%）】
陈洛弯腰扯下影蚀颈间的意识核心，金属外壳上还沾着温热的血。
他转身时，林昭的粒子炮已经对准了门口——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七个端着源能步枪的清道夫，为首的人臂章上绣着源能议会的骷髅徽章。
“陈先生。”林昭的声音冷得像冰，“需要我清理障碍吗？”
“不用。”陈洛把意识核心塞进源能手环，“他们是来给影蚀收尸的。”他望向清道夫们发白的脸，人脉网里立刻跳出他们的信息：“张队，你老婆在灰区开的诊所，上个月找老九买了三箱违禁源能药。”他顿了顿，“老九的仓库，在第三区下水道。”
张队的步枪“哐当”掉在地上。
其他清道夫面面相觑，陆续放下武器。
陈洛走过他们身边时，听见有人小声说：“原来……真的有人敢动议会的人。”
星环城的夜空逐渐被暮色浸透。
陈洛站在圣区最高的源能塔顶端，脚下是十二区的灯火，像撒了一地的星子。
苏妄的虚拟投影飘在他身侧，正在解析刚吞噬的影蚀记忆：“有意思，议会的‘文明重构’计划，比我们想的更疯狂……”
“系统提示。”机械音突然在意识海响起，【文明重构第二阶段准备就绪，即将激活“规则迁移”功能。】
陈洛望着远处圣区议会大厦的尖顶，那里的灯光依然明亮，像一只永远不闭的眼睛。
他摸了摸手腕的源能手环，里面存着影蚀的意识核心，还有零号甜软的笑声。
“该结束了。”他对着风说，声音轻得像句誓言。
晚风掀起他的衣角，带来一缕若有若无的花香。
陈洛微微侧头，看见阴影里站着个穿银白长裙的女孩，发间别着朵蓝色鸢尾——那是灰区花市最普通的品种，却在她发间开得格外璀璨。
“银羽？”他挑眉。
女孩竖起食指抵在唇上，指缝间漏出轻笑：“议会的巡逻队今晚会绕路。”她说完便融入夜色，只留下一片沾着露水的鸢尾花瓣，静静落在陈洛脚边。
陈洛捡起花瓣，指尖触到的湿润让他眯起眼。
人脉网里突然跳出新的坐标：灰区东郊的废弃教堂，地下密室的源能波动异常强烈。
他把花瓣收进胸口的口袋，转身走向楼梯。
系统面板上的吞噬进度条正在缓缓蠕动，87%的数字像团跳动的火。
“哥哥！”
零号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雀跃的尾音。
陈洛低头，看见她正拽着叶清欢的衣袖往楼上跑，发梢沾着棒棒糖的糖渣，在夕阳里闪着光。
他笑了，笑声里带着春末的温度。
风从背后吹过，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别着的源能匕首——那是母亲留下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发出细微的嗡鸣。
远处，议会大厦的尖顶突然闪过一道红光。
陈洛的瞳孔微缩，人脉网里，十二区的关系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交织，像张逐渐收紧的网。
但这一次，收网的人……该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