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固对阿依努人的角色定位就是给日本放血的工具。
但现在奈良朝廷比较听话，也被其分化得七七八八了，暂时肯定是不能被颠覆的。
长期的军事对峙，再加上低烈度的小规模冲突，才是理想状态。
大唐东北边境强猛民族辈出。
而虾夷的生活习性基本与靺鞨同源，经常被后世蔑称为“鱼皮鞑子”。
为后金建奴征战南北东西，而流尽最后一滴血的“索伦兵”就是他们的近亲。
这也是当日桓靖远侃侃而谈之后，李固才猛然发现的渊源关系。
于是乎，北海道榷场的贸易方式就这么确定了。
李固提供粮食、布匹等物资。
而阿伊努人提供部族勇士。
如果三年后此人侥幸未死，其配发的制式武器可全部带回。
也算是变相对他们进行军事武装了。
针对日本列岛诸势力的“军火输出”，李固丝毫不担心技术扩散。
其只运来成品，相关匠人是完全隔绝的，一应书籍也都禁止，违者流放杀头。
而且无量真阁无时无刻不在追求技术进步，再加上大唐完善手工业的强大支撑，根本不虞被对方领先超过。
就算以后世经验。
日本至少在一千年后还在技术上对华夏苦苦追赶。
有了他这只蝴蝶，这种技术代差只会越拉越大。
而且李固计划要将目前日本境内所有技术匠人都拉进两大矿区隔离起来，让其本就有限的手工业彻底断根。
同时大量引入奢侈品，进一步腐化其上层贵族。
只需十年光景，其军事武器与重要手工制成品就只能全部依赖进口，彻底沦为半殖民地。
七月下旬。
已划归唐军直辖的石见银山矿区。
新修好的码头前，庞大船队蓄势待发。
货仓中装满了金锭、银锭、铜锭，以及大量硫磺、硝石等矿物。
这已经是第二批输入大唐的矿船队了。
水利冲压机等复杂器械还未完全就绪，但李固计划在年底往西去的船舱里，就将这些金属块儿全换成宝钱。
这一批就是五十万贯的价值。
可其进入柜坊之后，所能发挥的财富效应，至少超过两百万贯。
远处校场中杀声阵阵。
第一批阿依努三百勇士已经到位。
李固将其交给李守忠与羌热礼调教。
此举惹得远在西海道的李晟连连抗议。
藤原氏在九州岛各地镇压叛乱以及地方势力，看起来动静颇大相当热闹。
但在年满十三岁，正在往十四岁迈进的李将军看来，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连让他睁眼看看的兴趣都没。
本来听说九州有“蛮夷隼人”，相当威猛雄壮。
据说被历代日本国主屡屡召入宫中宿卫。
李晟还以为他们个个都是像李固这样的奚族猛男。
谁知去隼人司一看，也就大猫小猫两三只。
纯血隼人蛮夷已经几乎被镇压殆尽了。
那些宿卫宫中的家伙竟然全都是相扑手而已。
看着一身横肉，其实都是花架子。
待在大宰府的李晟闲了好几个月，浑身都不爽利。
最后实在无聊得发慌，跟人驾着大船，出海“捕蛟”了。
每去一次，往往半月来回，不猎到蛟王誓不罢休。
李固看着其命人捎来的“龙涎香”与腌制好的蛟龙肉，差点没笑出声。
屁的蛟龙。
不就是鲸鱼嘛。
这年头海货丰富，真不缺这点蛋白质。
也就是大唐贵人对龙涎香趋之若鹜，在长安价值万金。
之前他还搞不清楚是什么玩意儿，如今方知竟然是抹香鲸肠子里的分泌物。
古人并不比今人愚蠢。
但受限于低劣的技术手段，很多东西没办法充分利用。
“这次来宣旨的是内侍省的哪位？”
李固命人将李晟送来的心意收好，然后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此次出使日本，不光将所有战略目标全部达成，甚至还为李隆基攫取到了更多的利益，加官进爵自是应有之义。
只是内侍脚程慢，还有相关仪仗跟随，自是比不上李晟的快马。
桓靖远罕见地皱了皱眉头：“是个叫李辅国的，据说之前多在太子跟前服侍。”
李固听后没在说话，只是心中也多了一丝阴霾。
按照以往惯例，立下功勋之后，传旨的内侍也都是相熟之人。
这样可以传递明显的政治信号。
可这次竟然派了这么个没打过交道的。
出自潜邸没什么。
反正如今储君身边之人基本上都是皇帝的眼线。
可这背后代表的意涵可就耐人寻味了。
当年玄武门之事。
忠王出卖前太子李瑛，连带着李固也差点丢了性命。
此仇虽没法明面上报，但也注定了辛氏与李固没法成为太子党。
就连挚友韦坚都在中间尴尬无比。
这也就是这几年他们家声望日隆的内在逻辑。
李固眼中寒芒一闪。
难道是长安有变？
哼！
那又如何？
他这些年一路暗中培养势力，为的不就是这一刻？
“敕使什么时候到。”
“应是明日。”
李固起身朗声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迎一迎吧。”
午后。
上千精骑出营。
王维、李白等人被李固留在营中，随身在侧的是李守忠、崔旰、羌热礼、南霁云、雷万春等各路猛将。
行不多时，便见远处官道的一路人马，不光无盛大牌号，甚至可以说是轻车简从。
确定对方正是前来宣旨的李辅国后，李固下马率众而行。
“镇军大将军何来？”
“不是来接旨吗？”
李辅国见对方气势汹汹，内心不免有些怯了，但其身负皇命不好被人看破手脚，于是扯着嗓子道：“此地荒郊野岭，一应物资皆无，如何沐浴更衣宣读圣命？”
“少废话！谁知道你是不是假扮上差？！”
崔旰此言一出，近千人马着甲抽刀，没多久便已阵列齐整。
李辅国慌了。
这里远离大唐，死了也白死，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将怀中圣旨拿出，用尖细嗓音开始宣诏。
授李固辅国大将军，右骁卫大将军，加柱国。
武散、职事官与勋官都加了一级，品秩到了正二，如果现在正旦大朝，金殿上已能跟辛思廉并肩。
这还都是应有之义。
封北平郡公。
这爵位可是连跨了好几级，绝对是有违先例。
李固接过圣旨后脸色极为阴沉。
“圣人可还有什么交代的吗？”
李辅国转身向西，叉手道：“李固接旨后，即日提兵北上，诛灭奉诚、饶乐两州叛乱！如贻误军机，以同罪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