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盯着婆婆那三个字的微信，感觉比看到“灭世级”警告还肝颤。“来进货”——这简简单单三个字，背后大概率又是刀山火海、功勋陷阱，以及新一轮的债务螺旋。
但她能说不吗？她敢说不吗？那-1280的功勋像鞭子一样抽在她灵魂的屁股上。
她悲壮地在临时工小群里发了条消息：「兄弟们，姐们儿，老板召唤，继续搬砖。祝我活着回来。」
张伟秒回了一个「加油.jpg」的表情包，图片是黑白无常在跳加油操。 阿莲则回了个「哦」，后面跟了个「转账记录截图」，上面显示她刚刚入账200功勋，备注：「兵魂清理项目分红」。
沈青梧：“……”这塑料战友情！
她含泪收起手机，根据婆婆给的坐标，再次踏上征途。这次的目的地居然不是荒郊野岭，也不是阴森鬼域，而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步行街？
周末的步行街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热闹非凡。沈青梧开着阴冥瞳，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着各种欲望、兴奋、疲惫的情绪能量颗粒，五光十色，驳杂不堪。
坐标箭头最终指向了一家…门庭若市、排队排到街角的网红奶茶店？
「幽兰拿铁（孟婆汤联名特供版）」
巨大的招牌闪闪发光，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喝一口，忘掉所有烦恼～（物理层面效果存疑）」
沈青梧看着那长长的队伍， mostly 是兴高采烈的小年轻和代购黄牛，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婆婆让她来奶茶店进货？进什么？珍珠椰果还是仙草冻？
她硬着头皮想往里挤，却被维持秩序的保安拦住：“排队！扫码取号！前面还有两百多杯！”
沈青梧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试着掏出三界宝令牌晃了晃，保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姑娘，这儿只收人民币和电子支付。你这古董玩意儿收起来吧。”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一个穿着奶茶店围裙、脸色苍白、眼圈黑得像熊猫的小哥，端着个大托盘挤出来，有气无力地喊着：“357号！357号在不在！您的‘忘忧芝士茫茫多’好了！”
沈青梧目光扫过那小哥，阴冥瞳下，能看到他周身缠绕着极其浓郁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疲惫和怨气，甚至隐隐泛着黑光——这是标准的“社畜怨灵”预备役啊！
而且，他端着的托盘里，那杯所谓的“忘忧芝士茫茫多”，里面翻滚的能量根本不是奶盖和芒果，而是高度压缩的、不稳定的负面情绪和…一丝极微弱的、熟悉的孟婆汤气息？
这店有问题！
手册轻微震动，弹出提示：「检测到非法情绪萃取及稀释孟婆汤滥用。疑似‘黑心作坊’。」
沈青梧瞬间明白了。婆婆说的“货”，恐怕不是奶茶，是这家店背后见不得光的“原材料”或者“生产线”！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她没去接那杯奶茶，反而凑近那个疲惫小哥，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兄弟，‘上头’派我来查‘料’的。带我去后厨看看？”
小哥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和慌乱：“什么料？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取餐请排队！”
沈青梧晃了晃手腕上光芒微弱的彼岸花环（试图增加点说服力），又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孟婆’老人家有点不满意这次的‘口感’，让我来看看是不是‘原料’出了问题。”
她故意把“孟婆”和“原料”咬得很重。
小哥脸色瞬间变得更白了，嘴唇哆嗦了一下，眼神挣扎。显然，他知道内情，而且对“孟婆”这个名字极其畏惧。
他看了看周围嘈杂的人群，又看了看沈青梧那不像开玩笑的表情，最终咬了咬牙，低声道：“…跟我来。小声点。”
他领着沈青梧，从员工通道绕进了后厨。
一进后厨，那股诡异的能量波动更强烈了！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精味和一种更深层次的、令人不安的情绪能量。几个同样疲惫不堪的员工如同行尸走肉般操作着机器，一个大桶里正在搅拌着粘稠的、泛着诡异粉紫色光芒的“奶盖”。
而在后厨最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冷鲜柜后面，竟然隐藏着一道暗门！
小哥颤抖着输入密码，暗门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散发着阴冷气息的楼梯。
“下…下面就是…我只是个看门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哥说完，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跑回了前厅。
沈青梧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册，一步步走下楼梯。
地下别有洞天。空间不大，却摆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仪器和容器。几个穿着白大褂、但眼神狂热的鬼魂（？）正在忙碌着。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反应釜般的玻璃容器，里面翻滚着浓郁的各色情绪能量，正在被提纯、压缩，然后通过管道输送到上方。
这里根本就是一个非法的情绪能量萃取工厂！
一个看起来像是负责人的秃顶男鬼魂发现了沈青梧，脸色一变：“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沈青梧故技重施，板着脸：“‘上头’派来的！孟婆老人家对你们这次提供的‘原料’纯度很不满意！怎么回事？！”
那男鬼魂愣了一下，随即怒道：“放屁！我们提供的情绪能量纯度一直是最高档的！尤其是‘内卷焦虑’和‘消费悔恨’，浓度绝对达标！是不是你们运输环节出了问题？”
沈青梧心里暗惊，好家伙，还分品类？她强装镇定，走到那个巨大的反应釜前，手指看似随意地敲了敲玻璃壁：“是吗？我看这‘996福报’的情绪沉淀物有点多啊，是不是萃取温度没控制好？”
她完全是瞎蒙的，但架势十足。
那男鬼魂果然被唬住了，凑过来查看：“不可能啊！温度我一直盯着…咦？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
沈青梧猛地掏出手册，对准反应釜下方一个正在发光、似乎是能量核心的装置，大吼一声：“地府扫黄打非！统统不许动！”
手册爆发出强烈的吸力，目标直指那个能量核心！
“你耍我！”男鬼魂反应过来，发出愤怒的咆哮，周身冒出黑气，扑向沈青梧！其他鬼魂也反应过来，纷纷围了上来！
沈青梧一边狼狈地躲闪，一边死命催动手册吸收那个核心！
吸力与核心的能量以及众鬼魂的怨气形成了僵持！
整个地下工厂的能量变得极不稳定，灯光疯狂闪烁，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
“拦住她！不能让她毁了核心！”男鬼魂尖叫着。
眼看沈青梧就要被抓住——
砰！
地下室的另一面墙突然被猛地撞开一个大洞！
灰尘弥漫中，一个佝偻的身影拎着个巨大的、还在旋转的冲击钻，慢悠悠地走了进来。正是无名氏婆婆！
她看也没看那些鬼魂，直接走到那个能量核心旁边，打量了一下，嫌弃地撇撇嘴：“劣质玩意…杂质这么多…也好意思拿出来卖？”
她伸出干枯的手，竟然直接穿透了保护罩，一把将那发光的核心抠了出来，随手扔进菜篮子。工厂的能量供应瞬间中断，所有仪器都黯淡下去。
那些鬼魂全都傻眼了。
婆婆这才抬眼瞥了他们一眼，浑浊的目光带着无形的压力：“这地方…地府征收了。有意见？”
男鬼魂吓得浑身发抖：“没…没意见…婆婆您喜欢…拿去就好…”
婆婆哼了一声，走到沈青梧面前，从篮子里掏出那个还在微微发光的核心，掂量了一下：“嗯…这点‘料’…大概能提炼出…50功勋的纯净能量。扣掉我的中介费和拆迁费…算你20功勋。”
她熟练地拿出小本本记账。
沈青梧：“……”拆迁费都来了？！
「成功协助取缔非法情绪萃取工厂。功勋+20。当前功勋：-1260.6097。」
功勋到账，但债务依旧沉重。
婆婆记完账，又看了看这地下室，似乎不太满意，嘟囔着：“太小了…不够用…”她忽然抬起手里的冲击钻，对着旁边一面承重墙！
“婆婆！别！”沈青梧和那个男鬼魂同时惊呼！
轰隆隆——！！！
尘土飞扬！整面墙塌了下来！露出后面…一个更大的、堆满了各种贴着封条的古董箱子、散发着更古老阴森气息的地下空间！
男鬼魂目瞪口呆：“这…这后面是什么？我在这儿干了五十年都不知道！”
婆婆收起冲击钻，慢悠悠地走进去，用手里的拐杖（什么时候换的？）敲了敲其中一个箱子上的封条，那封条上印着一个诡异的、闭着眼睛的乌鸦图腾。
“‘鸦眠之地’的库存…”婆婆嘶哑地笑了笑，“没想到啊…捡了个大漏…”
她打开一个箱子，里面不是情绪能量，而是各种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奇形怪状的矿石、草药，甚至还有几件锈迹斑斑的古董兵器。
手册疯狂震动，提示刷屏：
「检测到‘月华髓矿石’！高纯度！可兑换功勋！」 「检测到‘阴魂草’！年份久远！可兑换功勋！」 「检测到‘破损的镇魂戟’！蕴含古战场煞气！可兑换功勋！」
沈青梧的眼睛瞬间亮了！呼吸急促！
发财了！这次真的发财了！
婆婆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大号的蛇皮袋，开始往里面装东西：“见者有份…老规矩…我七你三…”
沈青梧心脏狂跳，计算着这些东西的价值，哪怕三成，也绝对能还清债务了！
她激动地帮忙撑着袋子。
就在婆婆拿起那杆破损的镇魂戟，准备塞进袋子里时——
那镇魂戟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发出一声嗡鸣！
戟身上那个闭着眼睛的乌鸦图腾，猛地睁开了双眼！射出两道血红色的光芒！
一个冰冷、傲慢、带着古老气息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
“何人…胆敢觊觎‘鸦眠之地’的财产？！”
强大的威压瞬间降临！比刚才的地缚灵和将军兵魂加起来还要恐怖！
婆婆动作一顿，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闪过一丝凝重。
沈青梧腿一软，差点跪下。
手册的警报声凄厉得变了调：
「警告！警告！检测到‘鸦眠之地’守护者意识降临！」 「危险等级：未知！（超出手册评估上限）」 「生存建议：尝试祈祷…」
那个男鬼魂和其他工厂鬼魂，在这威压下直接化作青烟，消散不见了。
婆婆将沈青梧护在身后，手里的拐杖顿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嘶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老乌鸦…还没死透呢？吓唬小辈…算什么本事…”
那镇魂戟上的乌鸦血眸转动，盯住了婆婆，声音更加冰冷：
“窃贼…当诛！”
一道毁灭性的血色能量，如同审判之矛，射向婆婆和沈青梧！
婆婆猛地将沈青梧往后一推，自己迎上前去，菜篮子里飞出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草绳、钥匙、蜡烛头、甚至还有半根卤鸡腿？——试图阻挡那血色能量！
但那些东西在血色能量面前如同纸糊般纷纷破碎！
眼看能量就要击中婆婆！
沈青梧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死！她死了谁给我打折？！啊不是，谁带我赚钱还债？
她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将怀里那颗“愚公的石子”朝着那镇魂戟狠狠砸了过去！
“砸烂你这破鸟！”
石子脱手，带着一股一往无前、仿佛能砸穿一切的诡异气势，无视了那恐怖的血色能量，精准地砸在了镇魂戟的戟杆上！
铛——！！！
一声无法形容的、仿佛两个世界碰撞的巨响爆开！
整个地下空间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
那杆镇魂戟被石子砸中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
戟身上那乌鸦血眸猛地一暗，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啼叫（虽然没声音，但能感觉到）！那毁灭性的血色能量也随之溃散了大半！
婆婆抓住这个机会，菜篮子里飞出一张皱巴巴的、写着“天地银行”的符纸，啪地贴在了镇魂戟的乌鸦图腾上！
“封！”
乌鸦图腾不甘地闪烁了几下，最终缓缓闭上了眼睛，血光彻底隐没。镇魂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恢复了死寂。
地下空间恢复了平静。
只有那颗“愚公的石子”，完好无损地滚落在镇魂戟旁边。
婆婆喘了口粗气，回头看了沈青梧一眼，浑浊的眼神极其复杂，有惊讶，有后怕，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赏？
“你这丫头…胆子是真肥…”她嘶哑地说，弯腰捡起那颗石子，掂了掂，又扔回给沈青梧，“收好。这玩意…比我想的还厉害点。”
沈青梧接住石子，手还在抖。
婆婆不再多说，迅速地将地上那些值钱的“货”扫进蛇皮袋，然后一把拉住沈青梧：“风紧！扯呼！”
两人冲出地下室，冲出奶茶店后厨，混入街上熙攘的人群，很快消失不见。
某个僻静的小巷角落，婆婆将蛇皮袋里的东西倒出来，开始清点分赃。
“嗯…‘月华髓’…算你30功勋…” “‘阴魂草’…算你20…” “‘破损的镇魂戟’…这玩意烫手…不过老乌鸦一时半会儿醒不来…算你100功勋！” ……
她噼里啪啦打着算盘，最后抬头：“总共…这些货值600功勋。三七分，你拿180。扣掉之前你欠我的1492.61…嗯…你还欠我1312.61功勋。”
沈青梧：“……”忙活半天，债务反而增加了？！
她看着地上那堆闪闪发光的“货”，又看看婆婆那副“童叟无欺”的表情，欲哭无泪。
婆婆把属于她的那部分“货”重新装进袋子，扛在肩上，慢悠悠地说：“知足吧…要不是你那一石头…咱俩今天都得交代在那儿…”
她顿了顿，回头看了沈青梧一眼，嘶哑地笑了笑：“不过…干得不错。有点‘话事人’的样子了。”
说完，她佝偻的身影融入小巷阴影，消失不见。
原地只剩下沈青梧，看着自己分到的那一小堆“货”，和手册上「-1312.61」的功勋余额，心情复杂得像是一锅煮沸的孟婆汤。
所以…她这是…得到了婆婆的认可？
用差点同归于尽的方式？还倒欠了更多功勋？
这地府的升职加薪路线…是不是有点太硬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