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阴冷粘腻的注视感如同实质的蛛网，牢牢缠裹住沈青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洞窟内本就污浊的空气仿佛骤然下降了十几度，油灯的幽绿火焰疯狂摇曳，几乎要熄灭！
“啧！来得真快！”老皮特骂了一声，反应却极快。他猛地一拍石桌某个隐蔽的凹陷处！
嗡——！
洞窟墙壁上那些看似杂乱的涂鸦和刻痕瞬间亮起微光，形成一个简陋却有效的隔绝法阵，暂时将那可怕的注视感阻挡在外。但法阵光芒明灭不定，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是‘厄运鬣狗’！”老皮特脸色难看，“一种专门被极端厄运吸引的低级邪祟！平时躲在空间缝隙里，一旦感知到足够‘美味’的厄运，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过来！你这五十点厄运，对它们来说就是满汉全席！”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洞窟外传来了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和低沉嘶哑的咆哮，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试图突破井盖和法阵闯进来！
沈青梧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抱着笔记本和静心琉璃，后者似乎也感知到威胁，努力散发着微光，试图驱散那令人不适的阴冷。
“怎么办？！”她声音发颤。
“还能怎么办？宰了它们！”老皮特啐了一口，从一堆杂物里拖出一个巨大的、布满油污的木箱，打开盖子，里面竟然是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看起来就很危险的武器和法器！从锈迹斑斑的符文长剑，到冒着气泡的诡异药剂瓶，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改装过的渔网枪！
“挑个顺手的！”老皮特自己抓起一把像是用野兽腿骨打磨而成的、散发着血腥气的砍刀，“这些东西搁这儿落灰几百年了，今天总算能开开荤！”
沈青梧看着这一箱“凶器”，手足无措。她一个高中生，哪会用这些东西？
外面的刮擦声越来越响，井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隔绝法阵的光芒也越来越暗淡！
情急之下，沈青梧的目光落在了怀里那本笔记本上！规则之书碎片！基础应用技巧！
她猛地翻开笔记本，集中精神感知那些刚刚解锁的信息。
「低风险类规则应用：」 「1.微弱光线扭曲（消耗：少量精力）」 「2.简易物品硬度临时调整（消耗：少量精力+对应情绪）」 「3.短暂声音误导（消耗：少量精力+短暂记忆片段）」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技巧！而且还要消耗精力甚至记忆？！
但没时间抱怨了！井盖猛地被撞开一条缝！几只干枯扭曲、如同黑烟凝聚而成的利爪伸了进来，疯狂扒拉着！
“就这个了！”沈青梧一眼锁定了一个放在箱子角落、蒙着厚厚灰尘、看起来像是老式相机闪光灯的东西，旁边标签写着：「一次性·强光爆鸣符器（效果：致盲+眩晕，敌我不分，慎用）」。
敌我不分？顾不上了！
她抓起那个沉重的“闪光灯”，按照笔记本里“微弱光线扭曲”的技巧，尝试将一丝精力注入其中，同时脑子里拼命想着“更亮！更响！”。
「检测到应用请求…解析中…」 「尝试叠加‘光线扭曲’与‘声音误导’于外部法器…」 「需要支付：少量精力+ 三秒钟无关紧要的记忆（如：昨天摔倒的姿势）」
支付！赶紧支付！沈青梧毫不犹豫！
下一秒，她手中的“闪光灯”猛地爆发出远超设计标准的、如同小太阳般的刺目强光！同时发出一声堪比惊雷的爆鸣！
轰！！！！
强光和巨响甚至穿透了隔绝法阵！
洞窟外顿时传来一片凄厉尖锐的惨嚎和混乱的翻滚声！那阴冷的注视感瞬间减弱了大半！
老皮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闪光和巨响震得头晕眼花，破口大骂：“艹！死丫头！你想把我也送走啊？！”
但他动作不停，趁机猛地掀开井盖，骨砍刀带着破风声狠狠劈了出去！外面传来几声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和更加凄厉的惨叫。
过了一会儿，老皮特喘着粗气爬了下来，重新盖好井盖，激活了更厚的隔绝法阵。他身上沾了些许黑色的、正在蒸发的粘稠液体。
“解决了…暂时。”他抹了把脸，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沈青梧手里还在冒烟的一次性符器，“…规则之书的力量…真是够邪门。居然能把这种破烂玩意儿加成成这样…”
沈青梧虚脱地坐在地上，感觉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她一小半的精力，而且脑子里关于昨天摔跤的那段记忆果然变得有点模糊不清了。
这代价…真是细思极恐。
但无论如何，他们暂时安全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如果地下也有天的话）也快亮了。老皮特没有再休息，而是直接开始了对沈青梧的“特训”。
“首先，学会控制你那该死的厄运气息！”老皮特丢给她一个看起来像是用破烂铜钱串成的、满是油污的项链，“‘晦气遮掩符’，戴着它，能稍微屏蔽掉一点你身上那诱鬼的香味儿！但治标不治本，最多让你从满汉全席变成路边小吃，该来的还是会来！”
沈青梧赶紧戴上项链，果然感觉那一直萦绕不散的、被窥视的感觉减轻了一丝。
“其次，基础中的基础！能量感知和收敛！”老皮特把她带到洞窟最深处，那里刻着一个复杂的、用于聚集微弱能量的法阵，“闭上眼睛，感受周围能量的流动！然后像捏住漏水的管子一样，把你那四处乱溢的精神力和能量给我收回去！做不到今天就别吃饭了！”
沈青梧依言尝试，却发现这远比想象中困难。她的精神力因为笔记本和之前的惊吓，如同受惊的兔子，四处乱窜。好不容易引动一丝，却难以控制，不是差点引爆角落里堆放的废旧符纸，就是让静心琉璃的光芒乱闪。
老皮特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骂骂咧咧，但还是会精准地指出她的错误。
“笨！意念要集中！但不是让你用死力！想象它是水！是气流！” “呼吸！呼吸节奏跟上！你是生怕外面的东西发现不了这里在开派对吗？” “啧…规则之书怎么就选了你这么个菜鸟…”
日子就在这样紧张、艰苦、且充满骂声的特训中一天天过去。
白天，沈青梧学习能量控制、基础符文学、地府草药辨识（老皮特居然还是个野路子药剂师）、以及如何利用笔记本进行那些“低风险”的规则应用，每次都要支付或多或少的精力或鸡毛蒜皮的记忆碎片。
晚上，则要时刻警惕可能被厄运吸引来的各种“脏东西”——除了厄运鬣狗，偶尔还会有“怨念聚合体”、“霉运孢子”甚至是一些更诡异的、无法名状的小型邪祟。战斗成了家常便饭，洞窟里那箱破烂武器被消耗了大半，沈青梧也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变得渐渐能冷静地配合老皮特，甚至偶尔能独自用规则小技巧阴死一两个弱小的邪祟。
她的实力在生死压力下缓慢却切实地提升着。对笔记本的掌控也熟练了一丝，虽然厄运值依旧稳稳地停在50点，但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剧烈波动引来大家伙。
静心琉璃在老皮特不知从哪弄来的特殊肥料（看起来像是骨粉和某种发光苔藓的混合物）滋养下，也渐渐恢复了活力，甚至比之前更加莹润，安抚效果更强，成了她训练后恢复精神和对抗邪祟骚扰的重要依靠。
那个吸饱了能量的黑盒子，老皮特研究了一番后，警告她绝对不要轻易打开。 “这里面的能量太杂太暴烈，像颗不定时炸弹。除非找到正确的方法和容器，否则谁开谁倒霉。”他找了个铅盒将其层层封印，塞到了洞窟最角落。
偶尔，在训练的间隙，沈青梧会对着爷爷留下的那点冥币和能量结晶发呆，会反复摩挲笔记本，试图从中找到更多关于“方舟”的线索，但解锁的信息依旧有限。
她也会问老皮特关于父母的事。 老皮特只是摇头：“那老疯子从没提过，或许…也折在‘方舟计划’里了吧。图书馆处理叛徒，从来都是连根拔起。”
每当这时，沈青梧就会沉默很久，然后更加疯狂地投入训练。
仇恨和疑问在她心底生根发芽，与求生欲交织在一起，成为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动力。
大约半个月后的一天，沈青梧正在练习如何更精细地引导能量绘制一个简单的“清洁符文”（目标是清理掉石桌上老皮特故意泼洒的顽固油污），洞窟外的骨片风铃再次急促响起！
但这次，响动的方式和以往不同，不是被邪祟触碰的杂乱无章，而是有规律的、三长两短的敲击声。
老皮特脸色一凝，示意沈青梧噤声，警惕地走到门帘边，同样用某种节奏敲击了几下墙壁。
外面安静了片刻，然后传来一个压得极低的、沙哑的声音：“老皮特…是我…‘鼹鼠’…有急事…”
老皮特眉头紧皱，犹豫了一下，还是稍微掀开门帘一角。
外面站着一个浑身裹在破旧黑袍里、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小眼睛的矮小鬼魂，他手里还拖着一个小型的、正在滴着黑色液体的麻袋，显然是刚经历过一番搏杀。
“妈的…你这地方越来越难找了…外面的‘垃圾’也越来越多…”代号“鼹鼠”的鬼魂喘着粗气，熟练地钻了进来，目光瞬间就落在了沈青梧身上， especially 她怀里那本笔记本。
“哦豁…看来传言是真的…‘粉红妖姬’真在你这儿…”鼹鼠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和贪婪的光芒。
老皮特冷哼一声，挡在沈青梧身前：“少废话！有屁快放！不然就带着你的‘垃圾’滚蛋！”
鼹鼠嘿嘿一笑，也不介意，将那个滴着黑液的麻袋扔到角落（里面的东西还在蠕动），压低声音道：“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买一送一，承惠一百功勋。”
老皮特骂咧咧地扔过去几枚能量结晶（从爷爷的“私房钱”里出的）。
鼹鼠接过结晶，满意地掂量了一下：“好消息是，图书馆最近内部好像出了大乱子，似乎是因为‘规则之书’本体出了点什么岔子，所有高阶肃正者都被召回总部了，对外的追捕力度大减。你们暂时安全了点。”
老皮特和沈青梧对视一眼，看来是上次爷爷触动规则之书本体造成的后续影响？
“坏消息呢？”老皮特沉声问。
鼹鼠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坏消息是…‘他们’好像等不及了。”
“他们？”沈青梧心头一紧。
“‘方舟派’的那帮疯子。”鼹鼠的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什么听到，“我安插在‘物资调配部’的眼线说，最近有大量稀有能量矿石和高纯度魂力被以最高权限调往‘第七号先遣阵列’的坐标…就是你们之前闹出大动静的那个废弃基地。”
“他们似乎在强行重启那个基地的核心…而且，好像在找什么东西…”鼹鼠的目光再次瞟向沈青梧，“…或者说，找‘钥匙’。”
沈青梧的心脏猛地一跳！钥匙？是指爷爷？还是她？或者…她手里的笔记本和黑盒子？
老皮特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强行重启？他们疯了？！那种老旧的阵列根本承受不住现代的能量冲击！一个不好会引起大规模…”
他的话还没说完，整个地下管网，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之前吞脊者那种来自远方的震动，而是仿佛就在他们脚下深处，某种庞大的机械被强行激活、发出的沉闷轰鸣和撕裂声！
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油灯剧烈摇晃！
鼹鼠脸色大变：“艹！已经开始了？！比预计的还快！”
震动持续了十几秒才缓缓平息，但那种低沉的、令人不安的嗡嗡声依旧残留在地底。
老皮特猛地看向沈青梧，眼神无比凝重：“…丫头，我们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他们重启基地…是为了完成‘方舟计划’？”沈青梧声音干涩地问。
“不知道。但绝不是好事！”老皮特咬牙，“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完全启动之前，去搞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甚至…阻止他们！”
他看向鼹鼠：“能搞到那个基地现在的结构图和防御布置吗？”
鼹鼠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风险很大啊…老皮特…得加钱！”
“少废话！弄不来我就把你偷藏‘凝魂水晶’的事捅给‘鬼市管理队’！”
“哎别别别！我想办法！我想办法！”鼹鼠连忙讨饶，“三天！三天后老地方交货！”
说完，他像是怕再待下去会惹上更大麻烦，抓起那个还在蠕动的麻袋，飞快地钻出了洞窟，消失在下水道的黑暗中。
洞窟里只剩下沉闷的嗡嗡声和老皮特沉重的呼吸声。
沈青梧握紧了拳头，感受着脚下大地深处传来的、不祥的震动。
短暂的训练时光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