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北溟暗涌
(起)
离开天衍城,青云宗一行人并未直接返回,而是应寒仪婆婆的紧急邀请,转道北上,前往北溟悬空山。
天机阁最后抛出的消息,如同冰锥刺入寒仪婆婆心中。北溟冰川之下,竟可能与敌人的邪阵核心相连?这关乎北溟传承根基,甚至可能隐藏着连她这位长老都不知晓的古老秘密,必须立刻查清!
穿云梭调转方向,朝着极北之地疾驰。越往北,气温越低,天空呈现出一种纯净的冰蓝色,下方大地逐渐被无尽的冰川雪原覆盖,狂风卷起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而冰冷的光芒。
云小小裹着厚厚的雪狐裘,趴在舷窗边,好奇又带着一丝忐忑地望着窗外这截然不同的冰雪世界。她体内的太阴灵力在此地异常活跃,甚至隐隐与外界冰寒灵气共鸣,让她感觉十分舒适。眉心那淡金印记也微微发热,仿佛被什么吸引。
“北溟之地,冰灵充沛,对你修行有益。”墨渊走到她身边,温声道,“但亦需小心,此地环境特殊,许多感知可能会被放大或扭曲。”
小小点点头,她能感觉到,随着靠近北溟,体内沉寂的幽荧本源,似乎也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之前不同的悸动,不是面对“冥墟鬼焰”或血池时的厌恶与渴望,更像是一种……面对“同类”环境或“故地”的淡淡波澜。
数日后,一片令人震撼的景象出现在前方。
只见浩瀚无垠的冰原之上,数座巨大无比的冰山拔地而起,并非连接地面,而是底部悬浮在离地数百丈的空中!冰山通体晶莹,如同最纯净的蓝水晶雕琢而成,内里隐约可见宫殿楼阁的轮廓,道道冰桥虹光连接着各座悬空冰山,更有巨大的、羽毛如同冰晶般的玄鸟环绕飞翔。这里,便是北溟悬空山!
与天衍城的仙家盛景不同,北溟悬空山更显孤高、清冷、遗世独立,散发着万古冰封般的寂寥与威严。
穿云梭在接引弟子的指引下,降落于主峰“玄冰峰”的迎客平台。寒风凛冽,却奇异地带着一股纯净的灵气。北溟山主,一位身着冰蓝宫装、面容冷艳、气息深不可测的中年美妇——“冰魄仙子”冷月漪,已率众长老在此等候。
“玄诚掌门,墨渊道友,一路辛苦。寒仪师妹传讯之事,我已知晓。”冷月漪声音清冷如冰玉相击,目光扫过众人,在云小小身上停留一瞬,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事关重大,请随我来。”
(承)
玄冰峰深处,一间完全由万年玄冰构筑的秘殿中,寒气刺骨,却让人心神格外清明。殿内没有多余装饰,只有中央一座巨大的冰台,冰台上悬浮着一面奇异的镜子。镜子边框呈玄鸟展翅状,镜面却非平滑,而是如同冻结的湖面,内部光影流转,仿佛映照着另一片时空。
“此乃我北溟传承至宝——‘玄鸟溯光镜’。”冷月漪立于镜前,神色凝重,“可追溯一地灵气变迁、窥探地脉深处的隐秘。天机阁所指邪阵能量流向极北,我需借此镜,探查冰川之基。”
她看向寒仪婆婆:“寒仪师妹,你持幽荧逆鳞,与云小友气息相连,或可助镜光更精准地捕捉与‘墟界’、‘囚牢’相关的异常波动。”
寒仪婆婆点头,取出那枚暗金色逆鳞碎片。小小也走上前,在墨渊的示意下,小心地释放出一丝与幽荧本源融合后的气息。
冷月漪双手结印,道道冰蓝符文打入镜中。寒仪婆婆将逆鳞碎片贴近镜面,小小也伸出手,掌心轻触镜缘。
“溯!”
冷月漪清喝一声。镜面骤然荡漾起剧烈涟漪!原本模糊的光影迅速变得清晰,视角仿佛在不断下沉,穿透厚厚的冰层,深入冰川之下。
起初是一片深邃的蓝,那是万古不化的玄冰。继续下沉,冰层颜色逐渐加深,出现暗沉的纹路。突然,镜面景象一变!
冰层深处,并非坚实的岩床,而是一片巨大的、被冰封的……废墟!残破的巨石建筑,断裂的图腾柱,风格古老蛮荒,绝非北溟建筑。这些废墟被厚厚的、泛着幽蓝光泽的冰晶包裹、凝固,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了无数岁月。
“这是……上古遗迹?为何会在我北溟冰川之下?”一位北溟长老惊呼。
镜光继续在废墟中穿梭。最终,停在了废墟最中心的位置。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圆形的凹陷,凹陷底部,赫然是一个早已干涸、但边缘刻满密密麻麻、与陨龙荒原血池风格类似却更加古老复杂符文的……池子!池子中央,竖立着一根断裂的、漆黑的石柱,石柱上缠绕着粗大沉重、散发着淡淡暗金色光泽的……锁链虚影!那锁链的样式,与束缚饕餮之子的锁链,如出一辙!
“囚牢……镇压之地!”寒仪婆婆失声道,“这里,也曾是一处‘囚牢’节点!而且,看这规模和锁链残留的法则气息,被镇压的存在,恐怕远比封魔渊下的那个更加古老强大!”
更令人心惊的是,镜光捕捉到,在那干涸池子的边缘符文缝隙中,以及那断裂石柱的基座处,有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能量丝线,如同植物的根须,正缓缓从冰层更深处渗出,与那些古老符文发生着某种诡异的共鸣,并隐隐与远方(寂灭海眼方向)传来的、无形的邪恶波动相呼应!
“邪阵的根系……果然蔓延到了这里!”冷月漪脸色冰寒,“它们在试图激活这个早已废弃的囚牢节点?还是想抽取此地残留的镇压之力,或者……唤醒什么?”
(转)
就在众人全神贯注于镜中景象时,云小小忽然闷哼一声,捂住额头,眉心印记金光明灭不定。她脑海中,再次炸开一些破碎混乱的画面:
——无边冰川上,巍峨的悬空山尚未升起,只有一片古老肃穆的石殿群落。一群身着兽皮或简陋甲胄、气息蛮荒强大的先民,正围绕着一个巨大的冰坑举行仪式,坑中冰封着一具模糊的、布满鳞甲的庞大身躯。
——锁链从天而降,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金色符文构成,缠绕上那冰封的身躯,将其连同周围石殿一起,拖入冰川深处,大地合拢。
——时光飞逝,冰川上建立了新的宫殿(北溟雏形),一位气质与冷月漪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初代祖师玄溟真人?)手持幽荧逆鳞,在冰层上布下大阵,将那股残留的镇压与囚禁之力,转化为稳固山门、净化邪祟的源泉……
——画面闪烁,出现了灰袍人的身影!他们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冰川边缘,以“冥墟鬼焰”灼穿冰层,打入一枚枚暗红色的符钉!每一枚符钉落下,那冰川深处被冰封的符文锁链虚影,就微微扭曲一下……
“他们在……污染和撬动这里的封印根基!”小小忍着头疼,断断续续说出所见,“那些红丝线……是从他们打下的符钉里长出来的!幽荧……很生气……说这里是……‘盟友的安眠之地’……不容亵渎……”
盟友的安眠之地?众人心头剧震。难道北溟冰川下镇压的,并非敌人,而是幽荧那个时代,与它同一阵营,最终却被囚禁的某位存在?而北溟祖师,是利用了这里的囚牢残留力量,并加以净化转化,才创立了山门?
如果真是这样,那灰袍人背后的势力,污染此地,不仅是为了邪阵,更是为了……释放或利用那位被囚的“盟友”?或者,单纯是为了破坏北溟的根基?
“必须立刻清除那些符钉,净化污染!”冷月漪当机立断,美眸中寒光四射,“此乃北溟存亡之基,亦关乎对抗邪魔大局!墨渊道友,玄诚掌门,可否助我北溟一臂之力?”
玄诚道人肃然点头:“唇亡齿寒,义不容辞!”
墨渊也道:“自当尽力。只是对方可能早有防备,需周密计划。”
(合)
清除符钉的行动定在次日深夜,利用北溟特有的“极夜寒潮”期,冰川活动相对平静,且对方布下的邪阵根系在寒潮中活性也会稍减。
参与行动的,除了冷月漪、寒仪、墨渊这三位元婴后期以上战力,还有数位北溟精通阵法和冰系神通的长老,玄诚道人则坐镇玄冰峰,协调策应。云小小虽然感知敏锐,但修为太低,被严令留在峰顶有重重保护的静室,由凌澈和几位北溟精英弟子看护。
静室位于玄冰峰高处,视野开阔。小小趴在窗边,看着下方冰川在稀薄的星光与极光映照下,泛着幽幽的蓝光。她心中担忧师父他们的安危,同时也对自己脑海中断续出现的、关于冰川下“盟友”的画面感到困惑。
“凌师兄,”小小忍不住问一旁的凌澈,“你说,如果冰川下面真的睡着幽荧的‘盟友’,它会是好的,还是坏的?”
凌澈沉默片刻,清冷道:“上古之事,难以定论。但既然祖师选择在此立派,并转化其力为己用,想必那位存在至少已无恶念,或已沉眠。只是,被囚禁万古,其状态与心思,谁又能保证?更何况,若真被邪法污染唤醒……”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小小抿了抿嘴,看向窗外。忽然,她体内那枚被层层封印的暗红晶石,再次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一下!这一次,跳动的频率,竟然与窗外远处冰川某个方向隐隐传来的、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产生了瞬间的同步!
与此同时,她眉心一热,幽荧沉寂的本源深处,一个极其微弱、却充满焦急与警告的意念碎片,如同溺水者的呼救,猛地传递出来:
“小心……冰下……不是盟友……是……陷阱……猎手……伪装……”
“什么?!”小小惊得差点跳起来!
几乎在同一瞬间,下方冰川深处,计划中清除符钉的核心区域,猛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和无比混乱狂暴的灵气波动!数道身影狼狈地从冰层裂缝中倒飞而出,正是冷月漪、寒仪和墨渊等人!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脸色惊怒交加。
而紧随他们之后,从崩裂的冰层中涌出的,并非预想中的邪阵根系或灰袍人,而是滔天的、粘稠如血浆的暗红色雾气和无数尖锐凄厉的、仿佛亿万生灵哀嚎凝聚而成的灵魂尖啸!
一个宏大、扭曲、充满疯狂吞噬欲望的意志,伴随着血雾弥漫开来:
“愚蠢的后来者……感谢你们……亲手撕开了最后的封印……本座‘血狱魔尊’……终于……重见天日了!!哈哈哈!!!”
声浪席卷,整个北溟悬空山,剧烈震荡起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