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星城,白日里热浪滚滚,蝉鸣聒噪。沈清弦和顾夜冥的“训练”大多选在清晨或傍晚,地点是城郊一处废弃的河滩,这里人迹罕至,视野开阔,不易被打扰。
这天傍晚,夕阳将河水染成橘红,河滩上的鹅卵石散发着白日残留的余温。顾夜冥正凝神尝试将神血之力凝聚成一面更稳定、更具韧性的光盾,金红色的光芒在他掌心流转,时而凝实,时而涣散,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沈清弦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偶尔在他气息不稳时,指尖微动,一缕清凉的星辉便会无声无息地渡过去,帮他梳理躁动的能量。
就在顾夜冥又一次险些控制失败,光盾剧烈波动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抱歉,打扰一下。”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林砚不知何时出现在河滩入口,手里拿着一个单反相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一丝惊喜的笑容。“真巧,我来这边采风,拍一些黄昏的河景,没想到能遇到你们。”他的目光落在顾夜冥掌心尚未完全消散的金红色光晕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和探究,但很快便掩饰过去,转为对自然景色的赞叹:“这位同学是在……练习某种特殊的瑜伽呼吸法吗?光影效果很特别。”
顾夜冥瞬间收敛了所有气息,金红光芒彻底内敛,他眼神锐利地盯着林砚,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和敌意。他不相信巧合,尤其是在这个敏感时期和地点。
沈清弦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林砚,没有错过他刚才那一闪而逝的探究眼神。他淡淡开口:“林先生也对河滩景色感兴趣?”
林砚笑了笑,神态自然:“是啊,我的课题涉及到自然环境对民间传说形成的影响,多跑跑野外总能有些新发现。”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看向沈清弦,“说起来,沈同学,上次在图书馆看到你对那本《九州邪异考》很感兴趣,那本书里有些关于‘蚀文’的记载非常晦涩,我最近正好也在研究这个,不知能否有机会交流一下?”他语气诚恳,完全是一副学术探讨的姿态。
顾夜冥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交流?这家伙果然目的不纯!他上前一步,几乎要挡在沈清弦和林砚之间,语气生硬:“他没空。”
林砚似乎并不意外顾夜冥的反应,他好脾气地笑了笑,目光却依旧落在沈清弦身上:“没关系,是我唐突了。不过,如果沈同学以后对这方面有什么疑问,随时可以到星城大学民俗学系找我。我对一些……非自然的能量现象,也略有涉猎。”最后一句,他说得意味深长,目光若有似无地再次掠过顾夜冥刚才凝聚光盾的位置。
这话几乎已经是明示了。顾夜冥周身气息一冷,金红色的眼眸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强压下动手的冲动,冷冷道:“不劳费心。”
沈清弦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多谢好意,有需要会联系。”
林砚识趣地没有再纠缠,笑着点了点头,举起相机示意了一下:“那我继续采风了,不打扰你们……练习。”他特意加重了“练习”二字,然后转身沿着河滩慢慢走远,背影从容。
直到林砚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顾夜冥才猛地转身,抓住沈清弦的手腕,语气又急又怒:“清弦!你看到没有?他绝对有问题!他肯定看出什么了!什么狗屁采风,分明是冲着我们来的!”
沈清弦任由他抓着,看着顾夜冥因愤怒和担忧而紧绷的脸,平静地开口:“他知道一些事情,但并不完全清楚我们的底细。他在试探。”
“那更不能理他!”顾夜冥急切道,“谁知道他是不是墨渊派来的!”
“墨渊行事诡秘阴狠,不会用这种温和的试探方式。”沈清弦分析道,“林砚更可能是一个独立的观察者,或者……与墨渊有某种我们尚未知晓的关联。他的出现,未必是坏事。”
“独立观察者?”顾夜冥嗤笑,“我看他就是不怀好意!清弦,你离他远点!”他抓着沈清弦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收紧,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占有欲。
沈清弦垂眸看了一眼被他紧握的手腕,没有挣脱,反而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拂过顾夜冥因紧张而绷紧的手臂肌肉。微凉的触感让顾夜冥浑身一僵,怒气莫名消散了大半,只剩下一种酸涩的委屈和更深的担忧。
“我知道分寸。”沈清弦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安抚的力量,“眼下,提升你的力量才是关键。其他的,静观其变。”
顾夜冥看着沈清弦冷静的眉眼,躁动的心渐渐平复下来。他松开手,低声道:“……我知道了。”但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更加警惕那个叫林砚的家伙,绝不能让任何潜在的危险靠近清弦。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降临,河滩上只剩下潺潺的水声和阵阵蛙鸣。两人并肩往回走,顾夜冥依旧绷着脸,但身体却下意识地靠近沈清弦,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沈清弦感受着身边传来的灼热体温和那份毫不掩饰的紧张,心中那片冰原,似乎又融化了一角。
林砚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涟漪。但更大的风浪,或许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