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被推开的光影中，沈母的身影带着一阵急促的香风扑至床前。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满是憔悴与担忧，一见到睁着眼睛、神色茫然的沈知意，未语泪先流，握住女儿冰凉的手，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与后怕：“意儿……我的意儿……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吓死娘了……”
真实而熟悉的关切声音，如同温暖的流水，渐渐驱散了沈知意脑中那片混沌的迷雾，将她从那个光怪陆离的苗疆梦境彻底拉回了现实。京城的空气，母亲的味道，太医院的药气……这一切都在告诉她，她真的回来了。
她扯动嘴角，想露出一个让母亲安心的笑容，却觉得脸颊肌肉僵硬无比。“娘，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被砂纸磨过。
梁仕初适时上前，动作轻柔地扶着她，在她背后垫上柔软的引枕，让她能舒服地坐起身。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对沈母劝道：“哎呀，伯母，知意妹妹刚醒，身子还虚，您这样哭，倒让她心里难安了。快擦擦，看这妆容都要花了。”他话语亲切，举止体贴，俨然一副温良未婚夫的做派。
说着，他极其自然地拿起旁边果篮里一颗饱满晶莹的葡萄，细致地剥去外皮，露出里面青翠剔透的果肉，然后轻轻递到沈知意唇边，声音柔和：“昏迷两日，定是口苦无味，吃颗葡萄润润喉。”
沈知意下意识地微微偏头，那近在咫尺的果肉和梁仕初过于亲昵的举动，让她本能地感到一丝不适。在苗疆，乌执也曾为她采摘野果，动作笨拙却专注，带着山野的清新与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而梁仕初的体贴，却像是精心排练过的戏码，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却少了那份真切的热度。
“我……自己来。”她声音微弱，伸手想去接。
梁仕初却手腕微转，避开了她的手，依旧将葡萄递在她唇边，笑容不变：“你手上还扎着针，不方便。”他的目光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沈知意沉默一瞬，终是张开口，任由那甜腻的汁水在口中蔓延开。味道很好，是京城暖房里精心培育出的佳品，甜，很甜，却甜得有些发腻，仿佛带着某种刻意的安抚，与她此刻空洞的心境格格不入。
沈母见梁仕初如此体贴，心中宽慰不少，拭着泪道：“多亏了仕初，日夜兼程将你从那种蛮荒之地带回来，又请了太医署最好的太医为你诊治。你昏迷这两日，他也没怎么合眼。”
梁仕初谦和地笑了笑：“伯母言重了，这都是小侄分内之事。”他看向沈知意，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知意妹妹此番受苦了。南疆瘴疠之地，匪夷所思之事甚多，你能平安归来，已是万幸。”
沈知意垂着眼睫，没有接话。她受苦了吗？是的，被囚禁，被利用，经历生死，心受煎熬。但那段岁月里，是否也曾有过片刻的、扭曲的温暖与悸动？她不敢深想。
正说着，病房外传来一阵沉稳而规律的脚步声，伴随着内侍特有的尖细嗓音：“圣旨到——安平县主沈知意、征南将军梁仕初接旨——”
房内三人皆是一怔。沈知意更是茫然，安平县主？征南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