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指尖轻叩着青花瓷盏,盏中茶汤映出他阴鸷的眉眼。
“圣上的意思很明白。。。”魏忠贤开口,嗓音像钝刀刮过青石,“要快!入城快、进城快、抓人更快!”
瓷盏地一声扣在案上,惊得烛火一跳,“诸位且说说,罪证都怎么样了?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
曹化淳袖中手指微微一蜷,他瞧着魏忠贤从鎏金匣里抽出一卷供词,黄麻纸上血渍晕染的指印,像极了被碾死的蜈蚣。
魏忠贤继续道:“我先来,晋商范永斗招了——福王府的盐引,可是年年往辽东送呢,罪证充分!”
骆养性立即接话:“厂公放心,这些账目都必须真实,我亲自核实的,这都是圣上要求的。”他拇指捻着腰间绣春刀的云纹,“要经得住司检法查案!”
魏忠贤点头,看向方正化。
方正化从袖中抽出一张洛阳城防图,朱笔圈着的庄院星罗棋布。
此刻他眼中精光毕现:“王府明面护卫五千,暗地里。。。四千余豢养的庄客和亡命之徒,分散在城外十二处盐仓,寅时三刻,城外庄客最为松懈。”
骆养性地弹了下绣春刀:“锦衣卫的几个弟兄们已换上福王府家丁的衣裳。”
魏忠贤沉声道:“要关门打狗才行,不能惊动那些庄客们,直取王府,迅速控制住福王。关宁铁骑分批伪装商客已至孟津,不会引起福王疑心。。。守城的?”魏忠贤看向曹化淳。
曹化淳终于出声,嗓音却像浸了冰:“河南巡抚衙门、洛阳知府、乃至守备太监。。。”他从袖中掏出一叠名帖,金箔在火光下晃得人眼花,“都打点好了。只是。。。”他忽然盯住魏忠贤,“福王若狗急跳墙,一把火烧了账册。。。。”
“那就让他烧!”老太监突然暴起,他抓起茶壶浇灭图纸,蒸腾的白雾里仿佛是一张恶鬼般的笑脸:“晋商案卷已入王永光刑部,盐引罪证已经呈现给圣上了。。。他福王府便是烧成白地,该有的罪名也是被钉死了!”
魏忠贤嗓音沙哑:“圣上特地交代。。。这关乎着国运!国运!若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他近乎癫狂扭曲的面孔让人深感畏惧,就连骆养性都被震的死死握住了绣春刀。
在座的四人深知,抓了晋商之后就是藩王们,抓了藩王们就轮到了盐政,而盐政之后就是。。。漕运!
前面有众大臣们实行土地改革,那也是危机重重,而现在他们做的这些事情却是在阴影之下的博弈!不能有丝毫差错和放松!
这都是案中案,抓住一个就会揪出来一大堆他们身后的利益集团,他们不是在和几个人做博弈,他们是在和上几千人在暗中较量!
四人相互看了看对方,一定不能有告密者!“记住!”魏忠贤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般嘶嘶作响,“我们中间若是出了。。。”
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掐灭烛火,黑暗中只余一声冷笑。。。
窗外忽然滚过一道闷雷。
“四月响雷。。。是吉兆。”魏忠贤恢复了常态,起身整了整蟒袍,“惊蛰已过,今晚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