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刺客当机立断，果断舍弃了被粘住的影蛇刃，身形向后飘退，同时双手连挥，洒出大片黑色的、带着麻痹效果的细针。
程凡拳势不变，拳罡震荡，将那些黑色细针尽数震飞。
而那黑衣刺客则借着反震之力，身形融入旁边的建筑阴影，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柄微微震颤的透明短刃。
程凡没有追击，对方遁术诡异，在早有准备的情况下，很难留下。
他低头看向左臂，那柄影蛇刃正被混沌漩涡的力量一点点侵蚀、分解，化作精纯的能量被吞噬。
手臂上只留下一个微小的白点，连皮都没破。
他心中对左臂混沌漩涡的防御和诡异特性，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而此刻，前后胡同口，以及两侧的屋顶上，出现了十几道身影，将他团团围住。
这些人身着巡夜司服饰，为首的，正是之前在怨魂井下有过一面之缘的赵尉官——赵干！
只是此刻的赵干，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气息也有些不稳，显然程凡留在他体内的那丝暗手还在持续发挥着作用。
他看向程凡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一丝惊惧。
“程凡！你竟敢毁我法器，伤我暗卫！今日必将你抽魂炼魄，以泄我心头之恨！”赵干声音嘶哑地吼道。
程凡缓缓拔出那柄几乎被吞噬殆尽的影蛇刃，随手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目光扫过围住自己的巡夜司众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就凭你们这些土鸡瓦狗？”
话音未落，程凡动了！
一股兼具煌煌正气与深渊诡变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笼罩全场！
那些围住他的巡夜司士卒，在这股威压下，脸色瞬间惨白，魂体瑟瑟发抖，连手中的兵器都几乎握持不住。
他们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来自上古的战神与深渊魔主的结合体！
程凡身形如鬼魅般闪烁，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最简单的拳、脚、掌、指！
但每一击，都蕴含着暗金色的流光，快如闪电，重若山岳！
砰！一名士卒被他一拳轰在胸口，铠甲瞬间凹陷，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塌了一面墙壁，生死不知。
咔嚓！另一名士卒试图举刀格挡，却被程凡一记手刀连人带刀劈成两半，魂体瞬间溃散！
他如同虎入羊群，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几乎没有一合之将！
暗金色的力量所向披靡，无论是巡夜司的制式煞气防御，还是各种阴毒魂技，在这股力量面前都如同纸糊般脆弱！
赵干看得目眦欲裂，他强忍着魂体内的不适，挥舞着一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长刀，咆哮着冲向程凡。
“一起上，杀了他！”
程凡眼神冰冷，左臂再次抬起，经过刚才吞噬影蛇刃，混沌漩涡似乎又活跃了一些——五指张开，直接抓向了那燃烧着黑炎的刀锋。
“找死！”赵干脸上露出狰狞之色，他这黑炎乃是一种极其阴毒的魂火，沾之即燃，足以焚毁魂体！
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狰狞凝固了。
程凡的手掌，稳稳地抓住了刀锋。
那足以焚金融铁的黑炎，被那混沌漩涡吞噬殆尽，而刀锋本身，更是被他五指死死钳住，无法动弹分毫！
“怎么可能？！”赵干发出绝望的嘶吼。
程凡手臂发力，猛地一扭！
咔嚓！
那柄品质不凡的黑炎长刀，竟被他徒手硬生生折断！
紧接着，程凡一步踏前，另一只拳头狠狠轰在了赵干的丹田气海之上！
“噗——！”
赵干双眼暴凸，一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黑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在地，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程凡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扫过剩下那些已经被吓破胆的巡夜司士卒。
那些士卒接触到他那冰冷无情的目光，顿时发一声喊，丢盔弃甲，如丧家之犬般四散奔逃，转眼间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街巷中。
程凡没有追击，他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和左臂混沌漩涡传来的饱胀感，心中并无多少快意。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打掉了赵干，还会有李干，王干。
夏侯桀的报复，只会更加猛烈。
他抬头望向城北的方向，玄玑令指引之地，他必须尽快前往。
那里，或许有破局的关键。
他不再停留，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迅速消失在街巷的深处。
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奄奄一息的赵干，证明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短暂而残酷的战斗。
城北，乱葬岗。
这里是永夜鬼城更为古老的区域，据说在鬼城建立之前，便已是堆积无数战死者、流放者骸骨的荒芜之地。
岁月的侵蚀与蚀界力量的渗透，让此地呈现出一种怪诞而可怖的景象。
扭曲的枯树如同挣扎的鬼爪，地面上随处可见半掩的苍白骨殖，破损的墓碑东倒西歪，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尸气与死寂。
寻常修士，若非必要，绝不会踏足此地。
程凡按照玄玑令之前指引的大致方向，踏入这片死寂之地。
脚下是松软、仿佛浸透了油脂的黑色泥土，踩上去发出令人不适的噗嗤声。
四周静得可怕，连蚀界常见的阴风呼啸和低语呢喃在这里都消失了，只有一种绝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声音的寂静。
他眉心的蚀源心核在此地微微跳动，似乎与这片土地下沉积的某种古老力量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这共鸣像是一种同源力量之间的相互感应与排斥。
他小心翼翼地前行，感知力扫过每一寸土地，每一块墓碑，试图找到与玄玑令产生感应的具体位置。
前行约数里，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布满了巨大兽骨和断裂兵刃的荒地中央，他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
一种清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呼唤感，从脚下深处传来。
他蹲下身，手掌按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魂力混合着蚀源心核的感知向下渗透。
地下约十丈深处，他的感知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被强大力量扭曲、隐匿起来的空间节点！
节点之外，笼罩着一层极其黯淡、却坚韧无比的淡金色光膜，光膜上流淌的符文，与玄玑令背面的星图隐隐对应。
这光膜的气息，程凡再熟悉不过——正是玄玑战将那纯净而坚韧的守护战意！
历经万古，依旧未曾完全磨灭，牢牢守护着这处节点。
如何进去？强行破开？
且不说能否成功，必然会引起巨大的能量波动，将他自己彻底暴露。
他再次取出了玄玑令。
当令牌靠近那处地面时，背面的星图再次亮起，那代表此地的光点变得异常璀璨。
同时，令牌本身也散发出温和的淡金光芒，与地下那层守护光膜产生了共鸣。
程凡将玄玑令轻轻按在了感知中的空间节点对应的地面上。
嗡！
玄玑令上的光芒与地下的守护光膜连成一片，地面如水波般荡漾起来，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闪烁着淡金色涟漪的入口，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程凡面前。
入口之后，是一片朦胧的光。
程凡没有丝毫犹豫，收起玄玑令，一步踏入了那涟漪之中。
穿过入口的瞬间，空间转换的感觉再次传来，但与暗司使者带他传送时不同，这次的感觉更加柔和，仿佛穿过了一层温暖的水幕。
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他身处一个并不算大的石室之中。
石室四壁光滑，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石质感，顶端镶嵌着几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明珠，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
这里的空气清新纯净，没有丝毫外界的污浊与死寂，反而带着一种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檀香。
石室中央，只有一个简单的玉石蒲团。
蒲团之上，是一道略显虚幻、却依旧能看出其英武轮廓的身影。
他身披残破却依旧威仪的暗金色铠甲，面容模糊，但那双如同星辰般璀璨、蕴含着无尽疲惫与不屈意志的眼眸，却清晰无比地映入程凡的眼中。
玄玑战将！或者说，是他留在此地的一段记忆烙印。
当程凡踏入石室的瞬间，那道虚幻的身影仿佛被激活，缓缓抬起头，看向了程凡。
“后来者……”一个温和却带着万古沧桑的声音，直接在程凡的心神中响起。
“你能至此，持吾之令，承吾之志，可见天意未绝。”
程凡肃然，对着那虚影深深一躬。
“晚辈程凡，拜见玄玑前辈。”
虚影微微颔首，继续以意念传达信息，速度极快，却清晰无比。
“此地，乃吾当年预留的一处静室，亦是最后的警示之所。”
“蚀界之变，非是天灾，实为人祸。域外虚魇一族，窥得天地法则漏洞，欲以蚀力为引，染化万界，重塑乾坤，使之成为其族栖息之永夜魔域。”
“吾玄甲卫，受命镇守裂魂渊源点，护其纯净，以待天地自我修复，清浊重定。然，暗日叛变，引虚魇之力入内，污染源点，更以寂灭魔煞屠戮我部众……”
这些信息与那卷轴上记载的相互印证，但更加详细。
程凡凝神静听，不敢遗漏分毫。
“吾虽重创暗日，却无力回天，源点已被污染大半……最终，吾以残躯与部分未被污染之源力，强行封堵裂魂渊核心通道，延缓其侵蚀之势，然此非长久之计……”
玄玑虚影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了程凡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眉心的蚀源心核之上。
“汝竟能与那残存的一丝纯净源核共生……福缘深厚，亦责任重大。”
“切记，已被虚魇意志污染之蚀力，充满混乱与毁灭，乃是剧毒。而未被污染之本源，乃是天地失衡之纠枉力量，关键在于引导与平衡。”
“吾时间无多，最后告知汝三事。”
“其一，暗日身份成谜，但其掌控着部分被污染的寂灭魔煞，且极可能潜伏于当今鬼城高层之中，借权势继续其图谋。”
“其二，虚魇一族并非铁板一块，其内部亦有分歧，若能寻得契机，或可加以利用。”
“其三，亦是重中之重——裂魂渊深处，那被污染源点之下，镇压着一件虚魇一族企图用来彻底锚定此界坐标的魔器！此物不除，永夜降临之危永存！”
虚影的声音开始变得急促、微弱。
“后来者……守护之责，托付于汝……望汝能……寻得平衡之道……阻此……大劫……”
话音袅袅散去，那玄玑战将的虚影也随之化作点点金色的光粒，在石室中盘旋，最终彻底消散于无形。
石室内，只剩下程凡一人，以及玄玑战将最后留下的、沉重如山的嘱托。
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那与纯净源核共生的力量。
这力量，既是诅咒，也是希望。
良久，他再次对着那空荡荡的蒲团，深深一躬。
“前辈放心，程凡……必竭尽全力！”
当程凡从那淡金色的空间涟漪中一步踏出，重回乱葬岗那死寂荒芜的地面时，外面的气氛已然截然不同。
天空不知何时变得更加昏暗，浓重的乌云低垂，仿佛触手可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之前那绝对的寂静被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所取代。
就在他现身的同时，四周的阴影中，一道道身着巡夜司玄黑色铠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将他包围。
人数不多，仅有八人，但个个气息凝练，煞气冲天，眼神冰冷如铁，显然都是百战精锐，远非之前赵干带领的那些杂兵可比。
而为首之人，更是让程凡瞳孔骤然收缩。
那人身材高大，面容阴鸷，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缭绕着几乎化为实质的黑红色煞气。
正是夏侯桀麾下得力干将，曾在裂魂渊断魂桥头有过对峙的——鹰扬尉尉官，韩刹！
他竟然亲自来了！
韩刹负手而立，站在一块巨大的兽骨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程凡，那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程凡，”韩刹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你倒是会挑地方，给自己选了这么一处风水宝地作为葬身之所。”
程凡面色平静，心中却瞬间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