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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三十号那天,在一种近乎程式化的期待中,如期而至。早晨的礼堂确实被装饰一新,巨大的丝绸横幅从墙上垂落,代表着四个学院的色彩交织闪烁,甚至还有一些会发出细微嗡嗡声的魔法装饰品在空气中缓缓飘浮。平心而论,这景象算得上盛大,但我内心却掀不起半分波澜,仿佛在观看一场与己无关的舞台布景。

目前唯一值得称道的变化是,斯内普教授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穆迪教授缠住了。我几次注意到他们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带着审视与回避的诡异气氛,这直接导致斯内普最近都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关照”我。虽然说这还挺不错的, 我漫不经心地想,至少不用担心我的论文会被他突然打回,虽然他这几天都没有布置论文——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或许是被穆迪搅得心烦意乱,或许是暗中在谋划什么,总之,这份暂时的“清静”我乐见其成。

目光扫过长桌,德拉科依旧在和克拉布、高尔吹嘘着他父亲与德姆斯特朗校长的“交情”;西奥多安静地吃着早餐,如同往常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扎比尼则带着他那标志性的、略带浮夸的笑容与潘西·帕金森低声交谈。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熟悉得近乎刻板。

没什么看头,好无聊啊。 我小口啜着清水,心里再次泛起那种熟悉的、对一成不变的厌倦。还真是无聊呢。

不过,这种无聊并未带来焦虑。既然我的第六感清晰地告诉我,那些关于穆迪、关于预言的问题,其答案正在以一种我无法直接观测、却切实存在的方式缓慢向我靠近,那我也就没什么可着急的。耐心是我最不缺乏的品质之一。

我确实有些懒惰了, 我坦然承认这一点。在答案主动浮现之前,我并不打算耗费过多心力去主动追寻。不过我还是有在看一些关于哲学上的书的。 那些关于存在、自由、意志的诘问,至少能让我的大脑保持运转,不至于在等待中彻底锈蚀。

早餐结束后,我和西奥多像往常一样,并肩走在前往教室的走廊上。四周是喧闹的人群,讨论着今晚即将到来的客人。就在我们经过一个拐角时,身后传来了一个清晰而略带急促的女声:

“苏!等一下!”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是赫敏·格兰杰。她怀里抱着几本书,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热情与坚定的神色,快步走到我们面前。

“赫敏,”我微笑着打招呼,语气温和,“有什么事吗?”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背诵过很多次一样,语速很快但清晰地开始阐述:“是关于S.p.E.w.的!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协会!”她热切地看着我,“我认为家养小精灵长期以来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必须被改变!他们应该获得工钱、假期,还有……基本的尊重!我希望你也能参加,为我们的事业贡献力量!”

她一股脑儿地说着,眼睛里闪烁着理想主义的光芒。

我安静地听着,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倾听姿态,内心却飞速思考着。家养小精灵的公正待遇? 这个议题……说实话,我觉得她这种做法希望非常渺茫。魔法界对家养小精灵的定位和认知是数百年来根深蒂固的,几乎成为一种社会潜意识。思想可以改变,可是认知是根深蒂固的,很难去做出改变。 这需要动摇整个社会的基石,绝非一个学生组织能够轻易达成。

但是……看着她那充满热情、甚至带着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眼神,我忽然觉得,加入也没什么。这点银西可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而一个徽章,或许能让我在格兰芬多这边多一个“友善”的标签,在某些时候可能派上用场。而且,偶尔接触一下这种纯粹(哪怕天真)的热情,也算是对我这略显沉闷生活的一种调剂。

于是,我对着她,露出了那种标准的、对外人使用的、温和而完美的笑容。

“赫敏,我很欣赏你的想法和为小精灵权益奔走的勇气。”我的声音轻柔,带着真诚的赞许(至少听起来是),“虽然说,以我的身份,或许不应该过多插手这种带有……嗯,政治色彩的事情。”我适时地流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犹豫,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不过,如果仅仅是代表我个人的一点支持,那当然没问题。”

我从袍子口袋里拿出一个银西可,递给她,并从她那里接过了一个小小的、写着“S.p.E.w.”的徽章。

“不过我也要提前说明,”我将徽章收好,语气带着些许歉意,“我不一定会有时间参加一些定期的会议或者活动,希望你能理解。”

赫敏似乎对我的加入感到非常高兴,她用力地点点头:“当然!理解!谢谢你,苏!每一个支持都很重要!”她看起来心满意足,又和我们匆匆说了几句,便抱着书继续去进行她的“宣传”了。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将那枚徽章随意地塞进了口袋深处。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一个无关紧要的选择。它不会改变什么,无论是家养小精灵的命运,还是我既定的道路。

转过身,我对上西奥多平静无波的目光。他什么也没问,我们便继续朝着教室走去。城堡依旧喧闹,等待夜晚的降临,而我,依旧在等待那些缓慢靠近的答案。至少,在真正的“戏剧”开幕前,这点小小的涟漪,勉强算是个不那么无聊的开胃菜。

正如预料的那样,十月三十号这一整天的课堂几乎都形同虚设。无论是魔法史课上宾斯教授单调的嗡嗡声,还是变形术课上麦格教授严厉的警告,都无法将学生们的思绪从傍晚的盛事上拉回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躁动不安的兴奋,像无数细小的电流在教室里窜动,连最沉得住气的学生也难免心不在焉。我倒是依旧维持着表面上的听课姿态,只是心思早已飘远,盘算着别的事情。

当下课的钟声提前半小时敲响时,压抑已久的躁动瞬间爆发。所有人几乎像得到了赦令,抓起书包和课本,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教室,冲向各自的公共休息室。按照吩咐,我们需要放下学习用品,穿上斗篷,然后到城堡前集合。

门厅里此刻人声鼎沸,混乱不堪。各个学院的院长们提高嗓门,努力维持着秩序,试图将兴奋过度的学生们排成还算整齐的队伍。冰冷的空气从敞开的橡木大门外灌进来,带着深秋刺骨的寒意。

我慢吞吞地系着斗篷带子,目光扫过门外灰蒙蒙的天空和呼啸的冷风,忍不住打了个轻微的寒颤。城堡外面的温度还是很冷的。 这个认知让我瞬间萌生了退意。

趁着弗立维教授正在不远处试图让叽叽喳喳的拉文克劳学生安静下来的空隙,我微微侧过头,压低声音,对身旁同样一脸平静(或许更多的是漠然)的西奥多耳语:

“你觉得如果我现在偷偷溜走的成功率有多少?”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半真半假的考量,“我实在觉得,站在冷风里傻等,不如回公共休息室靠着壁炉读会儿书。” 这倒是实话,相比于人挤人地迎接客人,温暖的炉火和安静的角落对我吸引力更大。

西奥多甚至没有转头看我,他的目光落在门厅另一侧混乱的格兰芬多队伍上,语气平淡无波,像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零。”

他顿了顿,才吝啬地补充了理由,声音同样轻得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麦格教授正在斯莱特林队伍前面盯着。而且,”他终于瞥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明明知道”,“这种场合,缺席太显眼了。”

我顺着他暗示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麦格教授锐利的目光正扫过我们斯莱特林的队列,像是在清点人数。她那紧抿的嘴唇和严肃的表情,明确传达着“任何人不得缺席”的信号。

好吧。 我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西奥多总是这么一针见血。溜走的念头被理智无情地掐灭。在这种全校性的重大活动里玩消失,确实不明智,尤其是在几位院长严阵以待的情况下。

“看来只能去感受一下这‘热情’的冷风了。”我略带嘲讽地轻声说道,整理了一下斗篷,认命地跟着队伍,缓慢地向城堡外移动。

队伍缓慢地挪动,最终在城堡前那片宽阔的草坪上停了下来。果然,外面的空气和我想的一模一样,甚至更糟——冰冷、潮湿,带着一种能穿透衣料的寒意。深秋的风毫不留情地刮过,卷起枯黄的草屑,打在脸上带着细微的刺痛感。我暗自施加的保温咒似乎在这凛冽的寒风面前也效果大减,指尖很快就变得冰凉,甚至有些僵硬。

我忍不住轻轻跺了跺脚,试图驱散一些寒意,一边将斗篷裹得更紧了些,一边侧头对身旁仿佛不受严寒影响的西奥多低声抱怨,语气里带着点真实的委屈和更多的调侃:

“我觉得保温咒现在都不起效果了,”我朝他悄悄摊开微微泛红的掌心,“我的手都要冻僵了。” 一阵更强的风刮过,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而且现在的风刮得一点都丌舒服,打在脸上有点痛痛的。”

看着周围那些同样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却依旧伸长脖子满脸期待的同学,再想想我们在这里傻站了将近半小时,而客人连影子都还没见到,我不由得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

“果然有时候‘卡点’不是没有原因的……早知道就该在公共休息室多待一会儿。”

这种近乎受刑般的等待,简直是对耐心和体温的双重考验。我只希望那两所学校值得我们在冷风里站这么久,至少,他们的出场方式得足够有看点,才能弥补我现在遭受的这份“罪”。

就在我真的要被这无休止的等待和刺骨的寒冷消磨掉最后一丝耐心,开始认真考虑是否要假装头晕溜回城堡时,后排与其他教授站在一起的邓布利多突然提高了声音,他那愉快而洪亮的嗓音划破了嘈杂:

“啊!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布斯巴顿的代表已经来了!”

“在哪?”许多焦急的声音立刻响起,人群开始骚动,踮着脚尖四处张望。

“那儿!”一个六年级学生指着禁林上空喊道。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漆黑的夜空中,有一个巨大的、模糊的轮廓正朝城堡飞来。它移动的方式很奇特,不像是扫帚,更像是用了某种……大型飞行载具。周围顿时充满了各种猜测的低语声:“是飞天马车吗?”“会不会是魔法船?”

当它终于进入城堡窗口透出的灯光范围时,我终于看清了——那是一辆巨大的、粉蓝色的马车,其规模简直堪比一座小房子!更令人惊叹的是,拉着它腾空飞翔的,是十二匹神骏非凡、长着宽阔翅膀的银鬃马!它们整齐地扇动着翅膀,姿态优雅而有力,在夜色中如同传说中的幻兽。

马车飞得更低了,然后以一种与它庞大身躯不甚相符的迅捷姿态,朝着城堡前清理出的空地迅速降落。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车轮重重地砸在地面上,连我脚下的土地都仿佛随之震动了一下。

借着更近的光线,我看清了车门上印着一个精致的图案——两根金灿灿的十字交叉的魔杖,每根魔杖上都冒出三颗星星。

车门打开了。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袍的男孩率先跳了下来,他动作利落,但神情恭谨。他弯下腰,在马车的地板上摸索了片刻,然后猛地打开了一个金色的折叠悬梯。他毕恭毕敬地往后一跳,垂首肃立,仿佛在迎接什么大人物。

紧接着,一个女人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当她完全站直身体时,我忍不住微微吸了一口冷气。

她十分高大,极其高大!我感觉她的体型甚至能和海格不相上下!她穿着一身精致的黑色缎面长袍,脖子上和粗壮的手指上都闪耀着昂贵的蛋白石饰品。在她出现的瞬间,我脑海里不受控制地蹦出了一个来自东方怪谈中的形象——

我下意识地转向旁边的西奥多,声音里带着一丝被震撼后的微妙情绪,低声问道:“嘿,西奥多,你知道……‘八尺夫人’吗?”

我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那个高大的女人身上,看着她同样需要像海格那样,微微低下脑袋才能从车门里钻出来,邓布利多已经开始鼓掌,学生们也愣了片刻后跟着热烈鼓掌欢迎。但我的思绪,还停留在那个突兀的联想上,以及这辆华丽马车和神骏飞马所带来的、与霍格沃茨截然不同的异域风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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