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舞和小豆几乎是半拖半架着马权,在滚烫的盐碱地上蹒跚前行。
每一步都异常沉重,脚下松脆的盐壳碎裂声,此刻听来更像是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
马权的身体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两人身上。
他(马权)的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带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疼痛和丹田处冰锥攒刺般的绞痛。
鲜血虽然止住,但他(马权)的内腑的震荡和九阳真气的彻底紊乱。
让他(马权)如同一个被掏空后又强行塞满碎玻璃的皮囊,随时可能彻底崩溃。
“坚持住…马叔…前面…前面肯定有地方休息…”小豆气喘吁吁,脸憋得通红,汗水混合着盐碱地的尘土在脸上划出几道泥痕。
小豆努力支撑着马权相对较轻的右侧,小小的身体爆发出远超年龄的韧劲。
火舞的状态同样糟糕。
搀扶着马权左臂的动作牵扯着她(火舞)腰腹间被毒素侵蚀的伤口,一阵阵针扎似的刺痛让额角冷汗涔涔。
而毒素在火舞精神高度紧张和体力透支后,如同苏醒的毒蛇,在经脉中不安地游弋,带来阵阵眩晕和恶心感。
她(火舞)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感知着周围风的变化,警惕着任何可能的追踪者。
掠夺者虽然被击退,但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不会纠集更多人手卷土重来。
“我…没事…”他(马权)的声音嘶哑微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马权努力想要自己支撑一部分重量,但稍微一动,丹田处传来的剧痛眼前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这种极度的虚弱和无力感,比任何伤口都更难煎熬。
为了减轻负担,也为了在必要时能有一搏之力,马权将那根沉重的巨兽獠牙交给了小豆拿着。
而他(马权)则下意识地紧紧握着斜挎在背后的那柄其貌不扬的铁剑剑柄。
铁剑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一丝奇异的安定感,仿佛在汲取身体里仅存的那点微温。
这柄剑,自从那具骸骨旁得到后,经历了数次血战,尤其是昨夜凿开盐壳引出地下水时,更是承受了他(马权)压榨出的九阳真气的冲击。
日头渐渐偏西,荒原上的热浪稍减,但三人依旧如同在绝望的泥沼中跋涉。
地图上那个标记模糊的补给站,似乎永远遥不可及。
就在他们艰难地翻过一道布满碎石的低矮山梁,准备找块背阴的岩石稍作喘息时——
“小心!”火舞突然低喝一声,猛地停下脚步,将马权和小豆往旁边一拉!
嗖!嗖!
几颗子弹几乎是擦着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打在身后的碎石上,溅起一串火星!
“妈的!果然追来了!”马权心头一凛,强忍剧痛抬头望去。
只见山梁下方,七八个身影正快速包抄上来!
除了之前逃走的四个掠夺者(刀疤脸被两人搀扶着,手掌裹着破布,脸色狰狞),还多了三个生面孔,同样凶神恶煞。
其中一个肩膀上居然扛着一具粗糙的单兵火箭筒!
显然,他们是回去搬了救兵,而且带来了更致命的家伙!
“就是那个怪物!废了他!那小娘们和崽子抓活的!”刀疤脸怨毒地嘶吼着,指向马权。
扛着火箭筒的壮汉狞笑着,已经半蹲下来,粗大的炮口开始瞄准他们藏身的岩石区域!
其余的掠夺者也纷纷举枪,子弹如同瓢泼大雨般倾泻过来,打得岩石碎屑纷飞,压得三人根本抬不起头!
绝境!
真正的绝境!
马权目眦欲裂!
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别说火箭筒,就是一轮齐射都扛不住!
火舞的毒素凝聚风力都困难,小豆更是毫无战力!
他(马权)的丹田空空如也,经脉剧痛,连站直都困难,更遑论再次施展那代价巨大的“百变雏形”!
怎么办?!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绝望关头,马权握住背后铁剑剑柄的手,因为极度的愤怒、不甘和守护同伴的强烈意念,猛地攥紧!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马权灵魂深处响起的低沉剑鸣!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瞬间从紧握的剑柄处传来,如同沉睡的火山被骤然惊醒!
这股灼热并非来自外界,更像是从剑身内部被点燃,与丹田深处那丝几乎熄灭的九阳暖流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马权下意识地,几乎是凭着身体对危机最本能的反应,猛地将背后的铁剑拔了出来,横在身前。
他(马权)试图格挡可能飞溅的致命弹片或火箭弹的冲击波!
就在铁剑出鞘的刹那——
嗤嗤嗤!
剑身上那层覆盖了不知多少岁月、厚重如痂的暗红色锈迹,竟如同被投入烈火中的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消融、剥落!
大片大片的锈块簌簌落下,露出下方掩盖的剑身!
那剑身,并非预想中的寒光闪闪,而是一种深沉内敛的暗红!
铁剑的色泽如同凝固的、半冷却的熔岩,又似沉淀千年的血珀!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这暗红色的剑身之上,布满了玄奥繁复的云纹!
这些云纹并非后天雕刻,更像是剑胚在锻造时,金属自然流淌、凝结而成的天然纹理,深邃而神秘,隐隐透着一股古老苍茫的气息!
马权握着剑柄,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柄原本沉重异常、挥舞起来颇为滞涩的铁剑,此刻的重量感竟变得极其“称手”!
仿佛剑的重量分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重心完美契合了手臂挥动的轨迹,与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协调,甚至…减轻了挥剑的负担!
这绝非错觉,而是实实在在的操控感提升!
更重要的是,体内那丝微弱紊乱、几乎无法调动的九阳暖流,在铁剑出鞘、锈迹褪尽的瞬间,如同找到了归宿的游子,竟然自行活跃了一丝!
此刻暖流与剑柄接触的部位产生了一种清晰的脉动感,仿佛这柄剑不再是一件死物。
而是一个与体内力量同源共鸣的活体!
剑身那些玄奥的暗红云纹,似乎也随着这丝微弱的暖流脉动,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更为深沉的暗芒!
“那是什么鬼东西?!”下方扛着火箭筒的壮汉也看到了马权手中突然褪去锈迹、露出暗红云纹剑身的铁剑。
虽然不明所以,但一种本能的危险感让扛着火箭筒的壮汉动作一滞。
“管它什么!轰死他们!”刀疤脸疯狂咆哮。
火箭筒手一咬牙,猛地扣动了扳机!
轰!
一枚拖着长长尾焰的火箭弹,发出刺耳的尖啸,朝着三人藏身的岩石狠狠轰来!
速度极快,避无可避!
生死关头,马权根本来不及思考铁剑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守护同伴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眼中爆发出野兽般的凶光,将身体里最后残存的一丝力气,连同那柄仿佛在渴望着什么的暗红铁剑,朝着火箭弹袭来的方向,用尽全力挥了出去!
这不是任何剑招,只是最纯粹、最直接的格挡!
嗡——!
铁剑挥出的瞬间,剑身上的暗红云纹仿佛活了过来!
一股远比之前马权自身催动时更加凝练、更加灼热的无形气浪,随着剑锋的轨迹骤然爆发!
空气被剧烈加热、扭曲,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扇形扩散的灼热激波!
轰隆!!!
火箭弹在距离岩石还有数米远的地方,猛地撞上了这道灼热激波!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沉闷得如同滚雷在铁罐中爆开的巨响!
那枚致命的火箭弹,竟被那道灼热激波凌空引爆了!
狂暴的火焰和冲击碎片被激波强行约束、扭曲,大部分威力被导向了侧上方和后方,只有一小股灼热的气浪和零星碎片如同被驯服的野兽,擦着岩石边缘呼啸而过,将几块碎石烤得焦黑!
躲在岩石后的三人,除了被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气浪掀起的尘土扑了一身外,竟然毫发无伤!
“什么?!”下方所有的掠夺者都惊呆了!
看着那被无形力量凌空引爆、威力大减的火箭弹,如同见了鬼魅!
马权也愣住了。
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马权)手中那柄暗红云纹流转、仿佛还散发着余温的铁剑。
刚才那一挥,虽然依旧耗尽了最后的力量,身体虚脱得几乎跪倒,但…那感觉完全不同!
剑身传递来的不是反震的麻木,而是一种奇异的“顺畅”和“共鸣”!
仿佛剑本身也渴望释放那股力量!
“哎呦,我的妈呀,怪…怪物!快跑!!”火箭筒手第一个崩溃了,扔掉沉重的发射器,连滚带爬地向后逃窜。
其他掠夺者也被这超越理解的一幕彻底吓破了胆,哪还敢停留,搀扶着惊恐万状的刀疤脸,如同丧家之犬般再次溃逃,比上次更加狼狈!
危机,再次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解除了。
“噗通!”马权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用暗红铁剑拄着地面才没有完全倒下。
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额角淌下,滴落在滚烫的剑身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瞬间蒸发。
“马权!”火舞和小豆急忙扶住他(马权)。
火舞的目光第一时间被马权手中那柄焕然一新的铁剑吸引。
暗红如血的剑身,玄奥深邃的云纹,还有那剑身上尚未完全散去的、令人心悸的灼热余韵…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这剑…”
小豆也瞪大了眼睛:“马叔!你的剑…变样子了!好…好厉害!刚才那个大火球是被它打没的?”
马权看着手中仿佛脱胎换骨的铁剑,感受着剑柄处传来的、与自己丹田微弱暖流隐隐呼应的脉动感,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这柄剑…绝非凡物!
它吸收了战斗的戾气?
还是被自己的九阳真气冲刷激活了某种沉睡的灵性?
那些云纹…又代表着什么?
“不知道…”马权喘息着,声音带着一丝迷茫和难以抑制的兴奋,“但它…好像‘醒’了。”
马权尝试着再次调动丹田的暖流。
虽然依旧剧痛微弱,但当意念集中在铁剑上时,那股暖流似乎更加“听话”地流向握剑的手臂,与剑柄的脉动隐隐相合。
虽然还无法再次激发刚才那种恐怖的灼热激波,但那种“人剑一体”的顺畅感却清晰无比。
剑身的重量,也的确变得无比契合,此刻的身体状态,仿佛为自己量身打造。
锈迹褪尽,暗红云纹现世。
这柄神秘的铁剑,在经历血与火的洗礼,在九阳之力的冲刷下,终于展露出了它峥嵘的一角。
它不再仅仅是一件沉重的武器,而是成为了马权力量的一部分,一个充满未知与可能的“伙伴”。
然而,福兮祸所伏,这异动带来的力量,是救赎的曙光,还是更深层危机的引子?
马权看着剑身上流转的暗红光泽,心中没有答案,只有对前路更加深沉的警惕,以及…一丝在绝境中抓住救命稻草的、难以言喻的悸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