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飞梭撕裂虚空,如同凯旋的利剑,稳稳降落在七星岭要塞的中心广场。
当舱门开启,陆沉缓步走出时,整个广场,乃至整个要塞,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没有预想中的欢呼,没有劫后余生的激动,只有无数道呆滞、茫然、仿佛看到了神话降临般的目光,死死地聚焦在他身上。
武圣!
那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差距,是一种无需言语、无需气势外放,仅仅只是存在,就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与天地法则交融、仿佛自身即为一方世界核心的浩瀚气息!
在场的所有人,从赵千山、王明远这样的裂空境,到最普通的焚天境士兵,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灵魂与元罡在那无形气息下的轻微颤栗与……不由自主的臣服感!就像小草仰望参天巨树,溪流眺望无垠大海!
他……他真的突破了?!去了趟虚族老巢,不仅活着回来了,还……成就了武圣?!
这消息比他们拆了虚族圣殿、打包了世界残骸还要令人震撼!武圣啊!那是矗立于大夏乃至整个域外战场金字塔最顶端的存在!是真正决定族群命运的战略级力量!每一位武圣的诞生,都意味着势力格局的重新洗牌!
赵千山喉咙滚动了好几下,才勉强发出干涩的声音:“陆……陆武圣……您……您回来了……”
他连称呼都下意识地改了,带着无比的敬畏。
王明远更是直接躬身到底,声音带着颤抖:“恭迎武圣大人凯旋!”
紧接着,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整个广场上所有人,无论官职高低,修为强弱,全都齐刷刷地躬身行礼,山呼海啸般的声音直冲云霄:
“恭迎武圣大人凯旋!”
声音中充满了狂热、崇拜,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惶恐。他们追随的领袖,已然站在了他们需要仰望的巅峰。
陆沉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微微颔首:“虚族圣殿已毁,其大君伏诛,短期内,七星岭当无大患。”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如同惊雷,再次炸得众人头晕目眩!
圣殿已毁!大君伏诛!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从一位新晋武圣口中证实,那感觉依旧如同天方夜谭!这意味着,困扰了域外战场无数年、被视为心腹大患的虚族,其一个重要支点,被他们七星岭,被眼前这位年轻人,以一己之力……拔除了!
这是何等旷世奇功?!
然而,没等众人从这巨大的震撼和喜悦中回过神来,天空之中,异象再现!
嗡——
一道璀璨的金光自遥远的天际亮起,如同旭日东升,瞬间驱散了域外战场固有的昏暗!金光之中,一股堂皇、浩大、带着无上威严与仁德气息的意志,如同温暖的阳光,洒遍整个七星岭!
这股意志,不同于虚族的冰冷死寂,也不同于陆沉混沌世界的包容演化,而是带着一种秩序、统御、泽被苍生的意境!
“圣旨到——!”
一个洪亮、肃穆的声音,仿佛自九天传来,回荡在天地之间。
只见那金光之中,一架由九条散发着强大龙威的金色蛟龙拉着的华丽玉辇,在无数身穿金色铠甲、气息强悍的宫廷禁卫簇拥下,缓缓驶来!玉辇周围,祥云缭绕,仙鹤翩跹,更有种种吉祥异象伴随!
这排场,这气势,远非之前钦天监李文镜到来时可比!
“是……是陛下的九龙沉香辇!”李文镜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陛下……陛下竟然亲临域外战场?!这……这怎么可能?!”
大夏皇帝,坐镇神都,统御亿万里江山,非关乎国运之大事,绝不会轻易离开神都!如今,竟然为了七星岭,为了陆沉,亲临这凶险的域外战场?!
赵千山、王明远等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整理衣冠,就要大礼参拜!
然而,玉辇并未降落,而是悬浮于半空。辇车珠帘掀开,走出的并非大夏皇帝,而是一位身穿五爪金龙袍、头戴紫金冠、面容威严、眼神深邃如星空的中年男子。他站在那里,仿佛就是天地间的中心,其气息之浩瀚,虽未刻意压迫,却让在场的武圣以下的武者,都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是武安王!姜承乾王爷!”李文镜再次惊呼,语气带着无比的激动与崇敬。
武安王姜承乾,大夏皇帝的亲弟弟,朝廷柱石,亦是成名已久的武圣强者!其威名,响彻域外战场,是无数人族武者心中的信仰!由他亲自前来宣读圣旨,其意义,甚至比皇帝亲临在某些方面更为重大!
姜承乾目光扫过下方,在陆沉身上微微停留,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叹与凝重,随即朗声开口,声音如同黄钟大吕,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有七星岭巡查使陆沉,天纵奇才,勇毅无双,于国危难之际,临阵突破,力挽狂澜,更深入虚族腹地,毁其圣殿,斩其大君,扬我国威,功在千秋!”
“此等不世之功,亘古罕见!特册封陆沉为‘镇国公’,世袭罔替,赐丹书铁券,见君不拜!”
“加封为‘征虚大元帅’,总领域外战场一切军务,节制各方,有先斩后奏之权!”
“另,赐神都王府一座,元晶千万,灵药法宝无算,以示嘉奖!”
“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整个七星岭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镇国公!征虚大元帅!总领域外战场一切军务!
这三个封赏,一个比一个吓人!镇国公已是异姓封爵的极致,世袭罔替,与国同休!征虚大元帅更是掌握了域外战场的最高军事指挥权!总领一切军务,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今往后,域外战场所有的人族势力,包括那些老牌的武圣家族、宗门,理论上都要听从陆沉的调遣!
这是何等的信任!何等的权势!
朝廷这是将整个域外战场的安危和人族的未来,都压在了陆沉一人身上!
赵千山、王明远等人激动得浑身发抖,与有荣焉!他们赌对了!跟着陆沉,他们也将水涨船高,获得难以想象的地位和资源!
然而,陆沉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封赏太重了!重到超出了正常的范畴。这不仅仅是嘉奖,更像是一种……捧杀,或者说,是一种将他与朝廷、与整个大夏彻底捆绑的策略。
武安王姜承乾将陆沉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暗赞此子心性果然不凡,并未被滔天权柄冲昏头脑。他微微一笑,声音缓和了几分:“陆国公,还不接旨?”
陆沉抬头,与姜承乾目光对视,平静地问道:“王爷,如此重赏,陆沉惶恐。不知陛下和朝廷,对陆沉还有何期许?”
姜承乾眼中赞赏之色更浓,也不绕弯子,直言道:“陆国公快人快语。虚族虽遭重创,但其根源未绝,卷土重来只是时间问题。朝廷希望国公能利用征虚大元帅之权,尽快整合域外战场所有力量,打造一支真正的无敌之师,应对未来之大变。”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当然,树大招风。国公如今位极人臣,权势滔天,难免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朝廷虽为后盾,但有些事,还需国公自行应对。”
压力!无形的压力伴随着滔天的权柄一同到来!
整合域外战场各方势力?谈何容易!那些盘根错节的武圣家族、桀骜不驯的宗门大派,哪个是易与之辈?让他们听从一个新晋武圣、一个年轻人的调遣?恐怕阳奉阴违都是轻的!
更别说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可能来自其他种族甚至人族内部的嫉妒与敌意!
这征虚大元帅的位置,看似风光,实则是个火山口!
陆沉瞬间明白了朝廷的意图。一方面,确实需要借助他的力量和威望整合域外战场;另一方面,也是用这至高权柄将他架在火上烤,让他去面对所有的明枪暗箭,朝廷则稳坐钓鱼台。若他成功,大夏受益;若他失败,损失的也是他陆沉自己。
好算计!
但……那又如何?
陆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他本就要借助域外战场的资源和力量,加速混沌世界的演化,探寻更高境界。这征虚大元帅之位,正好给了他名正言顺整合资源的权力!
至于麻烦?他陆沉何时怕过麻烦?
“臣,陆沉,接旨谢恩!”
他上前一步,双手接过那卷散发着浩瀚皇道龙气的圣旨。在接触圣旨的刹那,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精纯的、带着秩序与统御意境的皇道龙气,试图顺着圣旨涌入他的体内,似乎想要在他身上留下某种烙印。
若是寻常武圣,或许会欣然接受,这能提升与国运的联系,获得某些加持。
但陆沉心念微动,混沌世界轻轻一震,那股皇道龙气如同泥牛入海,被混沌世界悄无声息地吞噬、分解,化为了世界演化的些许养分,未能留下任何痕迹。
姜承乾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深深地看了陆沉一眼,却并未多言,只是笑道:“好!陆国公果然没让陛下和本王失望!相关印信、仪仗,稍后便会送达。本王会在七星岭暂住几日,与国公商议整合事宜。”
“恭送王爷!”
随着姜承乾返回玉辇,九龙腾空,金光远去,那令人窒息的威严才缓缓消散。
七星岭再次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所有人都在为他们的领袖、新任的镇国公、征虚大元帅而疯狂!
但陆沉却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他手握圣旨,感受着体内奔腾的武圣之力和那日益完善的混沌世界,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看到了那些即将到来的、形形色色的“麻烦”与“敌意”。
他轻轻摩挲着圣旨冰凉的卷轴,低声自语,唯有身旁的秦羽、萧小鱼等核心成员能够听见:
“麻烦?”
“正好。”
“我的世界,还缺几块够分量的……磨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