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你回答我。为什么要攻击海妖王？”
魔王面色淡然：“因为他欠揍。”
萧余气笑了：“我真纳闷了，大哥，我招你惹你了？你非法入境闯入海域，我还没算你偷渡，你倒好，倒打一耙说我欠揍，真横啊。”
一场打斗下来，魔王身上出现了许多血洞，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
罗南帮他包扎着，缓缓道：“真的吗？”
魔王对上他的视线：“他不死我就会死。”
萧余眼看就要发怒，却被青萝抬手捂住了嘴。
“——唔！”
“青萝，以后我打架，你不准留在原地看了。”
罗南轻声道：“因为四灵阵？你出去游历也是因为它。如果你要杀了四方镇压着你的灵魂才能解脱，那我排在第几位？”
魔王道：“我不会对你出手。”
“黑魔法师用我们的部分灵魂制成魂钉，将你暗无天日地困在地下。可灵魂一定会随肉体死亡而消失吗？”
罗南摸摸魔王的头：“你是个再善良不过的孩子，非要算年龄，或许还比我小几天。但你却总把自己当作哥哥，为这个家，为我，已经付出了不知道多少。这次让罗南来帮你好不好？”
魔王错开眼神，不敢看他。
罗南温柔地将他的头扳回来：“自从你第一次离家，我就开始研究四灵阵。可惜你每次都离开得悄无声息，生怕让我发现。如果那时我能再强硬一点，是不是你就不会一个人熬过那些孤独的夜晚了。”
“既然四灵阵让我们成为了‘天残’，会不会就代表我们都缺少了一缕灵魂？而你的身体却多出四缕不相容的灵魂，也难怪会浑身剧痛了。”
指甲在一双手臂上划出长长的血口，罗南将双臂与魔王紧贴着，眉心相触：“给我一次保护你的机会，如果不成功，我不会再阻拦你。”
“你不怪我伤害无辜的人了？”
“我也很自私，只想让我最亲爱的的人睡个好觉。”
两人额前碎发无风自动，微光从眉心晕开，银光顺着皮肤纹理游走，罗南的肌肤褪去血色，嘴唇发白。
身体像是浸泡在温水里，魔王的手臂渐渐失去知觉，点点星光不断从手臂汇聚到额间，凝成细流涌入罗南的身体。
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闯入罗南的脑海，它们大多是黑暗的，但也有几片藏着美好的回忆，全部与他有关。
微光彻底消散，罗南身子一软，被魔王稳稳拖住。
“还疼吗？”
魔王微红了眼眶，摇摇头。
罗南凝视着魔王的双眼，这双绿瞳从未让他感受过寒意。从现在起，它不再是会将自己拖入深渊的沼泽死水，而是柔和的，澄澈的，像是初春解冻的湖面，目光扫过，就能抚平一切波澜。
萧余恶寒道：“我不会也要和他这样吧？！去年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魔王扬起一抹冷笑：“你还有另一种选择，死。”
青萝猛踩萧余一脚，将他拖到魔王面前：“孩子叛逆期不懂事，乱说的，您别见怪。”
罗南笑了笑：“不用这么麻烦，四灵阵以血为引，只需要将您二人的血相融，然后等待灵魂归位。”
萧余迅速在心口取了一道血，不屑道：“再惨他也不能暴打我一顿啊，我找谁说理去。”
罗南牵着魔王的手与萧余的血相触：“您有任何条件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将会全力补偿。”
萧余撇撇嘴：“得了吧，看你俩怪可怜的，就……赔偿我一些陆地特产吧。”
卿轻疑惑道：“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自从罗南和魔王开始破解四灵阵，他们就暂时停了手，站在旁边围观。
兰听晚道：“要是有这么简单……还发布单人任务干什么。还有一场重头戏没来呢。”
孟应枕和洛容今很快结束换魂。
魔王不动声色地警告洛容今：“我不是那个真正被你坑害的夏尔王子，但你最好不要奢望能善始善终。”
洛容今勾唇一笑：“我从没想过要逃脱惩罚。”
罗南握住魔王的手：“第一件事解决了。现在，轮到第二件事——灵魂交换。”
他将魔王推到埃利斯身边：“这次我不再插手，你们的恩怨由你们自行消解。”
埃利斯的伤被兰听晚简单处理过，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他神情麻木地躺在樱花树下，等待魔王的审判。
魔王高高举起镰刀，骤然朝埃利斯劈去。
镰刀带着破风的锐响，刀刃寒光映亮埃利斯毫无生气的脸，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呼吸。
千钧一发之际，魔王猛地收势，肌肉绷紧，手腕死死攥紧刀柄。镰刀硬生生在距埃利斯面部不足一寸的位置停下。
“为什么不躲。”
周围空气仿若凝固，因魔王的愠怒而透着沉重的压抑感。
埃利斯像是没听到这个问题：“罗南，你是怎样区别人与人的？如果他们有着相似的成长经历，相似的生活感受，相似的性格，那他们究竟是两个不同的人，还是同一个人。”
魔王脸沉如墨：“有恃无恐。不怕死？你给自己下了什么咒？”
埃利斯仍然不回答：“罗南，你觉得我们谁是谁的替代品？”
罗南一言不发。
“你如果说这些话是想刻意激怒我，或是引起谁的同情，”魔王深吸一口气，放缓呼吸，“那你成功了。”
“我给你最后一句话的时间，说遗言吧。”
埃利斯终于看向他：“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你我终于都能解脱了。”
魔王揪住他的领口：“你现在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姿态，是指望我能大发慈悲地原谅你？哪有这么好的事？”
埃利斯定定地看着他：“我从没这么想过。”
他突然发力，陡然扣住镰刀刀刃，不顾被割得鲜血直流的手掌，拼尽全力将刀身往自己面前拽。
“我已经在这具身体里施了咒，在我的灵魂离开后，你会立刻归位，一切都将终结！我没有办法偿还你在地底的日日夜夜，如果你要报复，就把我的灵魂也禁锢在棺材里，让我永生永世地赎罪！”
魔王下颌紧绷，片刻后，他难得地露出一抹淡笑：“如果这是你的遗愿，我满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