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江的心神,绝大部分沉入内世界。
外界的对抗,三才之力与寂灭漩涡的僵持,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音。他的全部感知,都聚焦于体内这方正在经历剧变、位于生死边缘的——内世界!
这里,早已不再是初辟时的荒芜。山川巍峨,江河奔流,日月轮转,草木繁茂,甚至诞生了最初级的、蒙昧的生灵虚影。它本已臻至中千世界的巅峰,距离那真正自成一体、法则圆满的大千世界,只差临门一脚。
然而此刻,这方世界却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正在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
源自【寂灭之源】本体的、精纯而冰冷的寂灭规则,透过帝江与外界对抗的通道,如同无形的瘟疫,疯狂侵蚀着内世界的每一寸空间!天空出现灰色的裂痕,大地弥漫着衰败的死气,江河有冻结的迹象,草木开始枯萎,那些初生的生灵虚影发出惊恐的哀鸣,几近消散!
这是毁灭的危机,亦是……新生的契机!
帝江的意志,如同这方世界的天道,冷静地观察、分析着这些入侵的寂灭规则。他并未强行将其全部驱逐,而是以自身对空间、创造、秩序的理解为核心,引导着内世界原本的法则力量,与这些寂灭规则进行最凶险、最直接的碰撞与……融合!
他在走钢丝!在刀尖上跳舞!
他要的不是简单的抵御,而是要以这些外来的、代表着“终结”的规则为磨刀石,来淬炼自身世界的法则,补全那最后一丝缺陷,完成最终的跃迁!
“毁灭……亦是循环的一部分……”
“终结……方能孕育新生……”
“寂灭……并非绝对的‘无’,而是另一种形态的‘存在’……”
在极致的压力下,在与寂灭规则的生死对抗中,帝江对内世界、对大道、对宇宙生灭的理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深化、升华!
他“看”到,内世界那些被寂灭规则侵蚀、看似枯萎的草木,其根部深处,正孕育着更加顽强的生机!
他“看”到,天空的裂痕边缘,有新的、更加稳固的空间结构在艰难生成!
他“看”到,江河冻结的表层之下,水流以更加深邃、更加内敛的方式在奔涌!
他甚至“看”到,那些濒临消散的生灵虚影,在绝望的哀鸣中,其核心一点真灵之光,反而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坚韧!
破而后立!向死而生!
“我明白了……”帝江的意志在内世界中发出明悟的低语,“我的世界,不应只有生,不应只有创造……它还应有灭,应有终结!此非寂灭之魔道,而是天地循环之正道!是推动世界不断向前演化、不断超越自我的……内在动力!”
一念通,百念达!
轰——!!!
内世界核心,那层阻挡了它无数岁月、坚不可摧的大千世界壁垒,在这生死危机的刺激下,在帝江对“生灭循环”大道真谛的终极领悟中,发出了……碎裂的声响!
不是被外力强行打破,而是从内部,自然而然地……融解!升华!
无穷无尽的混沌元气,自冥冥之中被引动,如同天河倒灌,疯狂涌入内世界!这不是毁灭性的冲击,而是最本源的滋养与补充!
内世界的边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外扩张!天空变得更高远,星辰更加璀璨、真实!大地变得更加厚重、辽阔,新的山脉在隆起,新的江河在开辟!原本略显虚幻的日月,此刻凝实如同真正的恒星与卫星,散发出更加磅礴的光辉与道韵!
世界的法则结构在重组、在完善!空间更加稳固,时间流速开始与外界出现微妙差异!金木水火土、风雨雷电、生死轮回……种种法则不再仅仅是雏形,而是真正地扎根于世界本源,构成了一个完整、自洽、可以自我循环、自我演化的法则体系!
那些濒临消散的生灵虚影,在磅礴的混沌元气与完善的法则滋养下,不仅瞬间稳固,更是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进化”!它们的形态变得更加清晰,灵智在萌发,甚至开始本能地吞吐天地灵气,演绎着属于它们自己的、渺小却充满无限可能的生命轨迹!
内世界的重量、质感、气息,都在发生着质的飞跃!
它,正在从一个需要依赖帝江力量维持、相对封闭的“中千世界”,向着一个真正独立自主、内循环圆满、可承载混元、演化万灵的——大千世界,进行着最终的、华丽的蜕变!
而随着内世界的升华,一股更加浩瀚、更加精纯、更加贴近大道本源的磅礴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反哺向帝江的四肢百骸、神魂道果!
外界。
正与寂灭漩涡僵持的帝江,身躯猛地一震!
周身原本璀璨的银色光辉,瞬间内敛,转化为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古朴、仿佛蕴含着无尽世界生灭的混沌色泽!他的气息,如同坐火箭般疯狂攀升!原本停留在混沌境初期的修为壁垒,在这股内世界反哺的浩瀚力量冲击下,如同纸糊般被轻易冲破!
混沌境……中期!
而且,这股提升并未停止,依旧在向着更高的层次稳步迈进!
他手中那道融合了三才之力的光柱,因这突如其来的质变,威力陡然暴增!光芒更加凝实,道韵更加圆满,其中蕴含的创造与秩序之力,对那寂灭漩涡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
“什么?!”“寂灭之源”那冰冷宏大的意志中,首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惊骇”的情绪波动!它无法理解,为何在僵持中,对手的力量会突然发生如此匪夷所思的质变与暴涨!
帝江缓缓抬起头,那双已化为混沌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那巨大的、开始出现不稳迹象的寂灭漩涡。
“现在……”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无数世界的共鸣。
“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