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与袭人初试云雨之后,两人愈发亲密,这不过是后话。
时光荏苒,转眼黛玉已在贾府住了些年月,褪去了初来时的稚嫩,出落得愈发清丽脱俗。
这日午后,贾母发了话,说姑娘年纪到了,该打耳洞了。紫鹃便兴冲冲地准备起来。此刻,黛玉独自坐在窗边铺着玉色锦褥的小榻上,窗外几竿修竹掩映,滤下细碎的日光。
她纤细的手指捏着一枚银光闪闪、造型精巧的耳钳,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微发颤。
“真要打么?”她轻声自语,声音如同春溪拂过卵石,清润动人,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意,“我恍惚听人说过,那银针一刺下去,血珠儿立刻就冒出来了…定是极疼的…”她想象着那尖锐的刺痛,不由蹙起了罥烟眉,将那耳钳攥得更紧了些。
紫鹃正将银针和用来麻醉的花椒等物放在一个填漆小托盘里,闻言回头,见自家姑娘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忙温声劝慰道:“我的好姑娘,您如今多大了,京里哪家高门大户的小姐,不是早早便打了耳洞?将来好戴珍珠耳珰、宝石坠子,或是步摇流苏,走起路来摇曳生姿,那才叫好看呢!就凭姑娘您这般神仙似的容貌,若再配上一对莹润的明珠,岂不真真是从那画儿里走下来的仙子了?”
正说着,紫鹃瞥见外面小丫头招手,似是有事,便道:“姑娘稍坐,我去去就来。”说着便放下托盘,转身出去了。
黛玉望着托盘里那根细长锋利的银针,心尖儿又是一颤,正自踌躇不安,忽觉身旁空气微漾,一个带笑的声音响起:
“哟!我们林妹妹这是要学大人们,打扮起来戴耳坠了?”
黛玉吓了一跳,猛一抬头,便见诸葛青不知何时已站在榻前,正眉眼弯弯地看着她,目光落在她手中那枚银耳钳上,满是促狭的笑意。
她脸上“腾”地飞起两朵红云,如同染了胭脂,又羞又恼,下意识地将那耳钳往身旁的绣墩底下藏,嗔怪道:“青大哥!你…你又来取笑我!” 声音娇软,带着少女特有的羞窘。
诸葛青却不恼,反而笑嘻嘻地凑近了些,径直在她面前的脚踏上蹲下身来,让自己能与坐着的她平视。
他收敛了些玩笑之色,一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狐狸眼此刻亮晶晶的,映着她的身影,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怎会取笑你?林妹妹做什么,戴什么,在我眼里都是顶顶好看的。”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承诺的温柔,“只是……你若怕疼,心里发怵,那我替你挨这一针,也是使得的。”
黛玉闻言一怔,抬起那双含露目,直直望进他清澈见底、不掺一丝杂质的眼眸里,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酥酥麻麻的,一时竟怔住,说不出话来。
窗外微风拂过,竹影摇曳,沙沙作响。屋内一时静极,仿佛只能听到彼此清浅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你……你胡说什么呢?” 黛玉低下头,声音细弱蚊蚋,带着几分不自知的慌乱,那白玉般的耳尖却诚实地染上了一层绯色,如同上好的珊瑚。
诸葛青却依旧正色道:“我哪里胡说了?字字真心!” 他见她仍是不安,索性道,“你若真怕,我便跪在这儿,替你念上十遍《金刚经》,求菩萨保佑,让你这一针下去,如同被蚊子叮一下,半点不痛!若是…若是不小心真见了血,我便立刻用这最干净的帕子接了,亲自跑去城外最有名的佛寺,求那里的得道高僧,用那梅花蕊上收来的、埋在地下五年以上的雪水,为你细细净耳,驱邪避痛,可好?”
他这一番话说得又快又认真,又是念经又是梅花雪水的,荒诞不经中偏又透着十二分的郑重其事。
黛玉听得先是愕然,随即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如同冰雪初融,春花乍绽,伸出纤指轻轻推了他肩膀一下,啐道:“呸!尽会编排些疯话来哄我!谁要你跪着念经,谁又要你那梅花雪水了?”
可经他这么一闹,心底那点对疼痛的怯意,竟真如晨雾遇上了初升的朝阳,悄然散去了大半,只余下一片暖融融的熨帖。
她咬了咬下唇,似是下定了决心,慢慢地将藏在绣墩下的耳钳重新取了出来,握在手心。她抬起眼帘,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声音低低地道:“那……那你别走,就在这儿…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