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瞳忍不住咧咧嘴：“有的人就是最擅长讨巧卖乖了。”
秦落落全当没听到她的话，眼中装着半碗笑意的对寿宇天说：“看先生手中琴有五弦，莫非这是西海的五弦灵音？”
“正是。”寿宇天对秦落落这种不亢不卑中又透着点温婉可人的模样似乎十分受用。
“敝派祖师爷当年云游到西海，曾偶遇一位西海蛟族前辈，两人以乐会友相见恨晚，祖师爷更是在西海之畔写下了清弦调，可见我派和西海的渊源。”秦落落不落痕迹的套近乎：“我来西海缅怀祖师爷，得遇先生这样的雅人，不知是否有幸和先生共奏一曲呢？”
羽瞳皱着眉头，遇到黑蛟族已经是麻烦了，秦落落还要和这个人合奏，不止是麻烦还浪费时间，她摸了一下挂在手腕上的万年冰魄，用眼神问张灵骨要不要出手偷袭。
张灵骨却摇了摇头，他虽然和秦落落并非青梅竹马，可也知道秦落落从来不做无用之事，他用眼神示意羽瞳按兵不动，一撩衣袍在一块大石头上盘腿坐下：“飞花逐叶吹花笛，西海破浪五弦音，两位的合奏堪称得上是千古一曲，在下洗耳恭听三生有幸。”
秦落落丢给羽瞳一个眼神，羽瞳会意之后在凹凸不平的草地上给他们铺出一块圆形的冰晶舞台来，舞台的后层层冰凌如树枝一样伸展向天空，在阳光下发出璀璨的光华。
秦落落走到舞台中间站定，背后光华流转让她不似凡人，她将笛子凑到嘴边，第一个音响起的时候，背后冰树上开出层层花朵，花瓣飘在空中碎成零星的雪花落下，此时此景足以入画。
寿宇天显然也被这幅景象给吸引了，他抱着五弦琴走上冰台，就着冰树树干上一处横过去的地方坐下，琴置膝上手指飞舞，清越的琴声立刻融入到笛声之中。
一曲清弦调在两人合奏一下，曲调悠扬如鸟过长空，风拂花树，无痕无踪却又让人浮想联翩。
一曲罢，就算不懂音律的张灵骨也忍不住长出一口气，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对着冰台上行了一个礼：“此生怕是再也不会听到比这更好的曲子了。”
秦落落对着寿宇天盈盈一拜，羽瞳及时的让整座冰台化作一大朵冰花环绕着两人盛开，层层花瓣往外盛放，随后凋零成片片水珠消失不见。
寿宇天屏住呼吸站起来：“百年前飞花逐叶门被魔魇山所灭，我还以为清弦调会成为人间绝响，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听到。”
他单手抱琴往秦落落面前走了两步：“你的资质不错，技巧也有一些下过功夫去练，可惜情感上稍微欠缺一点，大约是你年纪轻阅历不够的缘故，同样一首曲子每个人弹出来有每个人不同的意境，因为曲为心弦，弹琴人的心境决定了这首曲子的好坏。”
“落落受教了。”秦落落忙颔首回答。
“清欢能有你这样的传人在黄泉之下也能瞑目了。”寿宇天满意的点点头。
叶清欢是飞花逐叶门开派祖师的名字，这个黑蛟居然直呼其名讳……
秦落落心中一动，眼中有些好奇的天真，看上去就是个涉世未深的模样：“先生认识我派开山祖师爷？”
“嗯，当年他在西海之畔遇到的就是我。”寿宇天身后随意的拨动了一下琴弦，神情有些寂寥的说：“蛟族是上古龙族的遗脉，我们黑蛟一族动辄五千寿，和人比起来的确长生了些，沧海桑田依旧，故人却不可追忆了。”
他说完之后抬眼看了一下秦落落，转身往海面走去：“你们随我来，我送你们离开西海，如今西海已经封海了，闲杂人等见之则杀，若不是我听到了清弦调，此刻你们三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羽瞳不服气的对着他的背影撇撇嘴，四海之中，东海月镜天，南海鲛人族，西海黑蛟，北海虺，都觉得自己是龙族遗脉，一个个的都不服气对方，认为对方是沽名钓誉的冒牌货。
秦落落微微侧身和张灵骨对视了一眼，觉得寿宇天这句话里有很重要的事，她忙问：“先生，西海一向是蛟族的天下，有蛟族镇守于此他族都不敢轻易来犯，为什么要封海啊？”
“告诉你其实也没什么，有人偷了一颗蛟蛋，眼下正封海抓人呢。”寿宇天看了一眼秦落落脸上真心实意的震惊：“你们也是运气好遇到的是我，尚念一点昔日的旧情保你们一命，如果来的是我的其他同族，你们此刻已经填了西海喂鱼了。”
张灵骨和羽瞳对视一眼，觉得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特地来偷蛋没想到被人给捷足先登了。
秦落落忙说：“本派先祖和先生有那么深的渊源，既然我们遇到这种事必然不能一走了之。”
她随手指向了张灵骨；“这一位乃是紫微星曜神算子门下的弟子，对于卜卦测算有独到的法门，先生若不嫌弃请让我们略尽绵薄之力吧。”
“哦？”寿宇天闻言这才正眼看了看张灵骨：“紫微星曜的弟子，你说说看，你能找到这个人吗？”
秦落落站在寿宇天身后对张灵骨挤眉弄眼的使眼色，示意张灵骨不要放弃这个好机会。
张灵骨默了默才说：“风过无痕却有叶动为证，雁过寒潭虽无影却也有鱼为念，世间万物只要发生过必然会留下痕迹，那些痕迹虽然是过去留下的，去也是过去种下的因，紫微星曜能做的，就是从这蛛丝马迹之中，在果结出来之前先一步窥测到这果的轮廓。”
他搜肠刮肚的编出一大段玄之又玄，却一点都没回到到实处的话来：“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抓到这个人，但我能从这个人留下的痕迹中，测出一些眼睛看不到的东西。”
寿宇天听完之后定定的看着张灵骨的眼睛，想从张灵骨的眼中看出他这番话的真伪，张灵骨直视着寿宇天的眼睛，五年深涧苦修让他练就了万事不上脸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