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寂剑锋余烬未散,赤月掌心血雾蒸腾的刹那,北境天穹骤然裂开一道暗痕。风雪戛然而止,仿佛天地屏息。
她尚未落地,眼角余光已扫见北方地平线上连绵军帐尽数倾塌,九天仙盟的玄金战旗如枯叶般卷起,被无形之力抽离大地。百里防线,空了。
“撤了。”凰云声音落在耳边,指尖划过星盘,星辰丝线疾射入土,“三处阵眼灵流逆向回溯——有人在挖根。”
话音未落,星盘边缘崩出一道细纹。凰云瞳孔一缩:“十面埋伏阵,被人从内部动了阵基。”
赤月右足点地,血炎自脚底炸开,灼穿冻土三尺。她未言一字,焚寂倒插于残破城墙之上,反冲之力将她推上最高处。血炎领域轰然展开,三股逼近的魔气旋流在半空扭曲、爆燃,化作黑雨坠落。
“东南角。”凰云语落如刀。
墨辰低吼一声,麒麟真身腾空而起,玄墨鳞甲撕裂风雪。巨爪横扫,一名披着散修将领外袍的男子被掀翻在地,腰间一枚虚无符印暴露于寒光之下。
那人翻身暴起,手中长枪凝成漆黑螺旋,直刺主阵眼石碑。枪尖未至,碑面已有裂纹蔓延。
墨辰没有退。
他横身一撞,腹部硬生生迎上枪尖。贯穿之声沉闷如雷,鲜血泼洒在阵基石纹上,瞬间蒸发成腥红雾气。麒麟怒啸震彻战场,残影撞向叛徒胸口,将其钉死在断墙之上。
“找死!”叛徒咳血狞笑,掌心符印骤亮,“同归于尽!”
赤月瞬移而至,左手拍在墨辰背心,将其震飞出爆炸范围。右手焚寂横斩,符印劈成灰烬,余波炸裂地面十丈。她一脚踏下,踩碎叛徒喉骨,血炎顺着脚底爬升,将其神魂寸寸焚尽。
“仙盟许你什么?”她俯视残躯,声冷如铁。
濒死之人嘴角抽搐:“……家族重光……血脉归宗……”
赤月冷笑:“他们许你做狗,你就摇尾巴咬主人?”
焚寂斜挑,最后一缕残魂化为焦烟。
凰云单膝跪地,指尖渗血,在星盘上勾画残阵纹路。断裂的星辰光路微微颤动,勉强接续两成效力。她抬眸看向墨辰——麒麟身躯蜷缩在焦土中,腹部贯穿伤不断溢出黑气,呼吸微弱。
“撑住。”她低声,指尖血丝缠上其额角,静息符纹缓缓成型。
远处,魔潮涌动如海。黑雾翻滚间,无数魔影踏地而来,脚步震动山峦。原本由仙盟镇守的北境要道,如今门户大开,再无屏障。
一名散修修士握紧刀柄,声音发颤:“仙盟都走了……我们还守什么?”
另一人附和:“凤鸾阁远在后山,这一线本就不该我们扛!”
赤月立于城头,望着那片曾插满仙盟战旗的空营,血炎在掌心吞吐不定。左臂旧伤隐隐抽痛,黑潮残丝蛰伏经脉,却被战意死死压制。
她转身,目光扫过三百残军。
“他们可以走。”她声音不高,却穿透风雪,“但我们不能退。”
焚寂拔地而起,猛然插入身前石台。血炎顺裂痕蔓延,点燃整段城墙,烈焰冲天。
“谁要走,现在就走。”
她环视众人,剑锋缓缓抬起,指向魔潮来向。
“要留下的——跟我守到最后一刻。”
三百修士沉默拔剑。
刀锋齐指,无人后退。
凰云起身,星盘悬浮于肩,星辰丝线重新织入大地。残阵嗡鸣,虽仅存三成效力,却仍在运转。她望向赤月背影,命锁微光在两人之间轻轻震颤。
“你还记得昨夜那场幻象?”她忽然开口。
赤月未回头:“记得。”
“他说,牵连即是劫难。”
“我说过,那是我的命。”
凰云轻笑:“所以,哪怕被全世界背弃,你也只会往前走?”
“不是我。”赤月握紧剑柄,血炎更盛,“是我们。”
风雪再度卷起,夹杂着魔军逼近的嘶吼。远方黑潮如海啸压境,大地震颤不止。残阵边缘已有裂缝浮现,灵气紊乱。
凰云指尖划过星盘,推演下一波冲击方位。忽然,她眼神一凝。
“不对……”她低语,“魔气推进速度太快,不符合常规行军节奏。”
赤月眯眼望去。黑潮前锋尚未抵达,但空气中已有腐腥之气扑面。她鼻翼微动,嗅到一丝异样——不是纯粹魔息,而是混杂了某种陈旧符咒燃烧后的焦味。
“不是自然推进。”她沉声,“是被催动的。”
凰云星盘急转,魂力逆溯。三息后,她脸色微变:“地脉深处有牵引力——有人在地下引动初代阵纹,加速魔潮奔袭!”
赤月眼神骤厉:“又是那个祭坛。”
“不止。”凰云抬头,望向凤鸾阁方向,“星盘认出了那股牵引源——和昨夜破坏阵基的符印,同出一脉。但这次……规模更大。”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一震。
前方百丈,冻土炸裂,一道漆黑沟壑凭空出现,深不见底。沟壑尽头,隐约可见青铜齿轮缓缓转动,嵌入地脉核心。
“他们在重启石碑。”凰云咬牙,“而且已经激活了第一重锚点。”
赤月一步踏出城头,血炎在脚下铺成火路。她望向那道深渊,焚寂剑身嗡鸣不止。
“那就烧了它。”
凰云紧跟而上,星辰丝线缠绕剑脊,魂力加持瞬间贯通。两人并肩而立,命锁光芒大盛。
三百修士列阵身后,刀剑映火,杀意冲霄。
深渊之下,齿轮转动愈发急促。青铜箱体缓缓升起,表面浮现出与石碑同源的“祭”字纹路。黑气自缝隙溢出,腐蚀岩石,发出滋滋声响。
赤月举剑,血炎凝聚成矛。
凰云双手结印,星盘投影覆盖深渊。
“准备破阵。”
焚寂斩落,血炎长矛破空而下。星辰丝线紧随其后,直刺青铜箱核心。
就在剑锋触及箱体的瞬间——
箱盖无声开启。
一只苍白的手从中伸出,五指张开,掌心赫然烙着一个燃烧的“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