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仁美被禁足府邸,等待审查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一夜传遍汴京。
这座繁华的帝都,表面依旧歌舞升平,但暗地里,各方势力却因此事而剧烈地调整着策略。潘党一系官员人人自危,奔走串联;清流一派则摩拳擦掌,准备趁势追击;更多的中间派则在观望,计算着接下来的风向。
天波府,杨延嗣的归来,让这座府邸充满了久违的生气与荣耀。杨业看着越发沉稳干练的七子,心中感慨万千,既有骄傲,也有深沉的忧虑。
“七郎,今日宫宴,你太过锋芒毕露了。”书房内,杨业屏退左右,沉声道,“潘仁美虽倒,但其党羽遍布朝野,王钦若更是老奸巨猾。陛下……陛下之心,深似海啊。”
杨延嗣为父亲斟上一杯热茶,神色平静:“父亲,树欲静而风不止。并非孩儿想出头,而是他们已容不下我,容不下杨家。今日若退一步,明日他们便敢进一步。唯有展现出足够的力量和决心,才能让他们投鼠忌器。”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陛下……他需要一把锋利的刀,却又怕这把刀伤到自己。孩儿如今,便是这把刀。在找到更好的刀,或者确信这把刀不会反噬之前,他不会轻易毁掉我。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杨业看着儿子眼中那超越年龄的睿智与沉稳,心中稍安,却又涌起一股酸楚。这本不该是一个少年郎承担的重担。
“你心中有数便好。府中上下,定会全力支持你。”
父子二人交谈至深夜。
与此同时,汴京城的某些阴暗角落,暗流并未因潘仁美的倒台而平息,反而更加汹涌。
一座隐秘的宅院内,王钦若卸下了朝堂上的伪装,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对面,坐着一位笼罩在黑袍中,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气息阴冷,正是那从断魂峡逃脱的“夜枭”首领。
“废物!潘仁美这个废物!竟然如此轻易就被那小畜生扳倒!”王钦若低声咆哮,再无平日里的儒雅。
“枭首”声音沙哑,如同金属摩擦:“杨延嗣比我们想象的更难对付。他不仅实力强横,心思也极为缜密。我们安插在龙骧军外围的眼线回报,那些证物看守极其严密,由影卫和杨延嗣的亲信共同把守,我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
王钦若焦躁地踱步:“必须毁掉那些证物!至少,不能让他们查到我们头上!还有那个巴特尔和那些漠北蛮子,都是活口,必须除掉!”
“枭首”沉默片刻,道:“龙骧军大营戒备森严,强攻不可能。只能……暗杀。趁他们还未被严密保护起来之前。”
“此事你去办!务必干净利落!”王钦若眼中闪过狠毒之色,“另外,给宫里那位递个话,杨延嗣……不能再留了。他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们的计划,甚至……可能窥探到了‘那位’的存在。”
“明白。”“枭首”身影缓缓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夜,更深了。
龙骧军北营,灯火通明,巡逻队往来不绝。中军大帐附近,更是被孟良、焦赞亲自带人守得铁桶一般。
然而,真正的杀机,并非来自营外。
营区边缘,负责看守俘虏和部分证物的一个偏僻帐篷内,一名看似普通的龙骧军士卒,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红芒。他悄无声息地摸向被单独关押、重要性极高的巴特尔和几名“夜枭”俘虏的帐篷,袖中滑落一柄淬毒的匕首。
他是“夜枭”早已埋下的暗桩,潜伏极深,直到此刻才被启动。
就在他的匕首即将划破帐篷的瞬间,一道冰冷的刀锋,悄无声息地贴上了他的咽喉。
“等你很久了。”影卫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那暗桩身体一僵,眼中露出绝望,刚想咬破口中的毒囊,影卫手腕一抖,刀锋轻巧地卸掉了他的下巴。
“带走。”影卫对黑暗中浮现的另外两名影卫吩咐道。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外几处试图纵火焚烧证物仓库或暗杀关键人员的潜伏者,也被早有准备的龙骧军精锐和影卫联手拿下。
杨延嗣站在中军大帐外,听着岳胜的汇报,眼神冰冷。
“果然忍不住动手了。也好,正好借此再清理一遍。”他抬头望向汴京城内某个方向,“王钦若……还有藏在更深处的‘二号人物’,你们的狐狸尾巴,还能藏多久?”
这一夜,北营之外,风平浪静;北营之内,暗涌的杀机被悄然扼杀。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暴风雨来临前,一次微不足道的试探。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第142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