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妃点头应下，又道：“御膳房刚送了菜单来，说想添道鹿尾烧海参，你看合适吗？”
惠嫔想了想：“太后近来脾胃弱，鹿尾性热，不如换成糟熘鱼片，清淡些。”
两人正说着，晴常在忽然拍手：“我知道了！方才那转音该这样唱！”
说着亮开嗓子唱了一段，果然圆润清亮，惠嫔与敬妃对视一眼，都笑了。
这边忙着排演，翊坤宫的皇贵妃年世兰也没闲着——
她斜倚在暖榻上，翻着惠嫔送来的节目单，四阿哥正陪清婉练字，是的，最近清婉再练小楷。
“这杂耍班子是从江南寻来的？”皇贵妃抬眼问周宁海，周宁海躬身应道：
“是，据说最擅顶碗，能摞到三尺高呢，御林军也查过他们的来处了。”
皇贵妃点点头：“那便让他们明日来翊坤宫试演一次，别出什么岔子。”
正说着，皇帝掀帘进来，带着一身寒气，清婉公主立刻扔下毛笔扑过去：“皇阿玛！”
皇帝抱起她，在她脸上亲了口，见皇贵妃手里的节目单，便坐过去翻看：
“晴常在要唱《喜相逢》？这丫头倒是会选。”
皇贵妃笑着往他手里塞了杯热茶：“皇上赐的封号，她自然要唱些喜庆的。对了，惠嫔说想加些百戏，热闹些。”
皇帝呷了口茶：“甚好，往年的戏文听腻了，换些新鲜的也好。”
四阿哥见皇帝过来，也忙放下毛笔行礼，皇帝招手让他过来：“除夕那日，你与清婉要陪太后坐，规矩都记牢了？”
四阿哥挺直腰板：“儿子记牢了，吃饭时不能说话，要先给皇嫲姆和皇阿玛、额娘请安。”
皇帝点点头，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好好带着你妹妹。”
清婉公主在皇帝怀里不安分，伸手去够桌上的点心，皇贵妃忙拦住：
“刚吃过饭，少吃些甜的。”
凌清婉学着皇贵妃了一声：“额娘~好额娘，就一块…”
皇帝看着噘着嘴的女儿，忙哄道：“等宫宴那日，让御膳房给你做糖人，好不好？”
凌清婉做了思考状：“好吧，不过额娘和四哥哥也要！”
皇帝捏捏她的小脸蛋：“好，有，都有。”
除夕前一日，各宫终于歇了歇，嫔妃们都在宫室里打理新衣——
景阳宫的禧贵人正让宫女给她熨烫那件云锦夹袄，巴林答应在旁小心翼翼地叠着自己的海天霞色的宫装——
禧贵人看了眼，自己这个妹妹打小喜欢骑马，喜欢艳丽的颜色，如今…只能穿这等素净的颜色…罢了…
想着，想着，禧贵人心中对自己这个妹妹有些心疼的道：
“待你再大些，侍了寝，看在你是我们草原女儿的份上，位分终究不会这般低，这簪子，是前些日子皇上送来的，与你衣裳陪着好看。”
巴林答应愣了愣，接过簪子轻声道谢，指尖触到冰凉的银饰，心里暖烘烘的。
永寿宫的琼贵人试穿了件邵荣红的妆花缎旗装，对着镜子左右打量，钱答应在旁帮她理着裙摆，轻声道：
“贵人姐姐今日真好看。”
琼贵人瞥了她一眼：“明日宴席，你也精神些，别总低着头。”
钱答应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胭脂想往她唇上抹，却被琼贵人躲开：“太艳了，换那支浅粉的。”
咸福宫的顺常在对着镜子发脾气，嫌新做的旗头太沉，将珠花扔了一地：
“凭什么本小主的旗头比文贵人的差？定是内务府那帮狗奴才偷懒！”
宫女们吓得不敢出声，还是翠儿来帮忙，（齐妃宫里的旧人，被借过来帮忙）轻声道：
“小主息怒，这旗头是按位份做的，要是不合意，奴婢再去让人改改？”
顺常在狠狠瞪了她一眼：“改？明日就要用了，改得及吗？废物！”
碎玉轩里，莞嫔正对着古琴调音，浣碧在旁给她梳理头发：
“小主明日要和文贵人合奏，真要穿这件月白的衣裳？大过年的，怕是太过素净了。”
莞嫔抬眼看向镜中，素服上绣着几枝疏梅，清雅得很：“这样就好，太张扬了反倒不妥。”
浣碧撇撇嘴：“文贵人定要穿得花团锦簇，小主偏要素净，显得多不起眼。”
莞嫔笑了笑：“抚琴要的是音，不是衣裳。”
除夕当日，天还没亮，各宫的宫灯便次第亮起——
宫女们忙着给主子们梳妆，太监们捧着礼盒往各宫送年礼，宫道上的积雪被扫开，露出青石板的纹路，印着来来往往的人影。
卯时刚过，太后宫里的人便来传话，让各宫嫔妃卯正时分到寿康宫请安，再一同去太和殿赴宴。
寿康宫里暖意融融，太后穿着件明黄色的绣万寿纹的常服，坐在铺着貂皮的宝座上，见众人进来便笑着招手：
“都过来，让哀家瞧瞧。”
嫔妃们在皇贵妃的带领下，依着位份行礼，太后目光扫过，在晴常在身上停了停：“这就是晴常在？果然像个小太阳，看着就让人欢喜。”
晴常在红着脸福身：“谢太后娘娘夸奖，嫔妾晴常在赵氏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让身边的嬷嬷递过个锦盒，里头是一对红玛瑙耳坠：“这对耳坠子你戴着，配你这性子。”
正说着，皇帝与皇后一同进来，皇后脸色依旧苍白，却强撑着笑意，太后忙让她坐下：
“身子不好就别强撑，今日不必拘礼。”
皇后谢了恩，剪秋扶着她在旁坐下。
太和殿里早已摆好了宴席，紫檀木的长桌上铺着明黄色的桌布，摆满了精致的菜肴：糟熘鱼片、翡翠虾球、红烧鹿肉……
每道菜旁都放着小巧的银签，供人取用。
席位按位份排开，皇帝与太后、皇后坐在上首，皇贵妃坐在略靠下的位置，敬妃与齐妃分坐两侧，往下是各宫嫔妃——
至于皇子公主们，都坐在第二排，只是受宠的或是生母位分高的位次就靠前，不受宠的或是生母位分低的座次就靠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