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沈栀意带着向羽和几名技术骨干,迅速控制了莱昂的核心书房,开始搜查一切可能的情报和罪证。
书房内陈设奢华却混乱,文件堆积如山。向羽负责检查书桌和文件柜,他动作专业而迅速,一份份文件快速翻过。突然,在整理一叠看似普通的航运记录时,一张夹在其中的照片滑落出来,飘到了他的脚边。
向羽下意识地弯腰拾起。照片有些泛黄,上面是两个穿着考究西装的年轻男子,勾肩搭背地站在一艘豪华游轮的甲板上,笑容灿烂。
当向羽的目光触及照片上右边那个男人的脸时,时间仿佛瞬间凝固了!
那张脸!除了稍显年轻,几乎和他自己有着七分惊人的相似!尤其是那眉眼间的轮廓和鼻梁的弧度!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然而,更让向羽血液冻结的,是左边那个男人脸上,一道狰狞的、如同蜈蚣般从眉骨斜划到嘴角的深色刀疤!
“哐当!”照片从向羽剧烈颤抖的指间滑落,再次掉在地上。
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那道早已愈合、平时被遮掩的旧伤疤,此刻竟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撕开!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顺着他的心脏缓缓流下——旧疤崩裂,渗出了鲜血!
“向羽?!”沈栀意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快步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顺着他的视线落在地上的照片上。
她也看到了那张与向羽酷似的脸,以及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疤。联想到向羽此刻惨烈的反应,一个可怕的猜想瞬间在她心中成形,担忧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你……怎么了?这照片……”
向羽猛地闭上眼,呼吸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他推开沈栀意搀扶的手,踉跄地走到墙边,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壁,试图用那寒意来镇压脑海中翻腾的、被鲜血染红的记忆碎片。
直到返回的直升机巨大的旋翼声在岛屿上空轰鸣,坐在机舱里,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和无垠的大海,剧烈的震动也无法平复向羽内心的惊涛骇浪。
沈栀意坐在他旁边,担忧的目光未曾离开过他苍白的侧脸和额角那刺目的血迹。
许久,久到沈栀意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时,向羽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嘶哑干涩,仿佛穿越了数十年的时空尘埃,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冰冷。
“照片上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人,是莱昂的亲弟弟……”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带着血腥味,“而他旁边那个和我很像的人是我父亲。”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沈栀意,那双总是沉稳坚毅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的是沈栀意从未见过的、浓得化不开的痛苦和刻骨的仇恨。
“我四岁那年就在一艘远洋油轮的豪华客舱里,我亲眼看见…就是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畜生,带着人冲了进来!”向羽的声音开始剧烈地颤抖,身体也随之抖动,“他……他当着我的面,用刀砍死了我的父母!鲜血溅了我一脸,很烫……”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场景“他们杀光了所有人,抢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然后把尸体堆在了我藏身的那个衣柜外面,我躲在里面一动不敢动。
听着外面海盗的狂笑,闻着浓得让人呕吐的血腥味和父母,还有那些叔叔阿姨……渐渐冰冷的尸体,待了整整三天三夜……”
机舱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向羽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喘息。
“直到救援队发现,整艘船!只剩下我一个活口!”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发出咯咯的响声,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毁灭一切的决绝“莱昂的弟弟,那个脸上有刀疤的魔鬼!就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血债必须血偿!”
沈栀意看着眼前几乎被仇恨吞噬的向羽,心中涌起巨大的震撼和怜悯。
她终于明白了他身上那份超乎常人的沉稳下,背负着怎样沉重的过去。
她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向羽因愤怒而颤抖不已的手臂,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前方的路,除了凯旋的荣光,似乎又蒙上了一层新的、更加残酷的阴影。血色的复仇之路,远未到尽头。
军用运输机的引擎发出低沉而持续的轰鸣,机身微微震颤,悬停在兽营机场上空,等待着降落指令。舷窗外,熟悉的营区轮廓在夜色和跑道灯光中若隐若现。
机舱内,经历了连番激战和巨大情感冲击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沈栀意没有抗拒这份沉重,她将头轻轻靠在旁边向羽的肩膀上。男人的肩膀宽厚而坚实,带着硝烟和汗水的味道,此刻却成了短暂避风的港湾。
她能感受到向羽身体的紧绷并未完全放松,那处被刻意掩盖的伤疤,是刻骨的血仇和滔天的怒火。
“阿五”沈栀意直接在意识深处呼唤系统,“那个莱尔,莱昂的弟弟,脸上有刀疤的那个,他现在的位置,能锁定吗?”
【指令确认。目标:莱尔——莱昂关联人。正在启动全域生物特征及行为模式扫描……】
升级后的阿五,其信息处理能力和对现实世界的渗透程度已今非昔比,如同一个无形的天网覆盖着数字与现实交织的角落。仅仅十几秒,冰冷而精确的信息流便反馈回来
【目标位置已锁定:托马斯。岛屿坐标:南纬 15° 37 45 S,西经 172° 08 30 w。位于“南太平洋中部”,远离任何大陆或主要群岛。】
听到托马斯这个名字,沈栀意紧闭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莱尔已经投靠托马斯,这绝非巧合。那里是他天然的巢穴,有他的网络,有他的资源,更有他赖以藏身和反扑的混乱土壤。他像一条被打伤的毒蛇,本能地缩回了最阴暗潮湿的洞穴。
一丝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决心在沈栀意心底蔓延开来。她缓缓睁开眼,眼底再无半分疲惫,只剩下深潭般的冷静和锐利的锋芒。
飞机开始平稳下降,轮子接触跑道带来的震动传遍机身。
“很快的向羽”沈栀意低语,目光穿透舷窗,仿佛已经跨越了万水千山,“我们很快会把所有的账,一笔一笔,彻底清算干净。”
只见她坐直身体,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向羽的肩膀。向羽似乎察觉到了她气场微妙的变化,侧过头,带着询问和探寻的目光看向她。
沈栀意没有解释,只是回以一个异常平静、却蕴含着风暴的眼神。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无声地传递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重和即将再次奔赴战场的默契。
舱门打开,潮湿微凉的夜风涌入。兽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