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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踏上全新的征程,易阙不舍都城长安。

那里有他爱的人,有爱他的人,有太多太多不能割舍的东西,所以他偷偷溜回到了都城长安外,要与此地郑重告别!

长安城外的风带着三月的料峭,刮在脸上还有些疼。易阙站在官道旁的老槐树下,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巍峨的都城——城墙在晨光中泛着青灰色的冷光,朱雀门的轮廓隐约可见,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藏着他打打闹闹的童年,也藏着他如今剪不断的牵挂。

“半年……”他摸了摸下巴上新黏上的络腮胡子,心里嘀咕,“陛下这话可不能当耳旁风。真要是让他老人家再看见,估计就得提着我的脑袋去祭祖了。”

为了这趟“远游”,他可是下了血本,跟着李擎天学的那手半吊子易容术被他发挥到了极致。

眉骨处垫高了几分,显得眼窝更深;鼻梁填了些特制的胶泥,比原来英挺了不少;再配上这把密不透风的络腮胡,乍一看去,活脱脱一个三十多岁、饱经风霜的江湖客,谁也想不到这张脸底下藏着六扇门那个出了名的“浪荡捕头”。

他还特意换了身行头:原来常穿的六扇门官服早就被他塞进包袱底,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腰间系着根牛皮腰带,背后斜挎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朴刀——这刀是他从驿站旁的铁匠铺淘来的,看着不起眼,实则分量十足,挥起来虎虎生风。

“魔门的人恨不得扒我皮,密宗那老狗估计在全天下通缉我,道门佛门那帮老家伙又眼高于顶……”易阙咂咂嘴,觉得自己这处境简直是四面楚歌,“还是义父说得对,小心驶得万年船。别没等走出大雍地界,就被人乱刀砍死,那才叫冤。”

他刻意改变了走路的姿态,原来在六扇门养成的那股子挺拔劲收敛了不少,变成了江湖人常见的微驼着背,脚步沉稳,带着点漫不经心,偶尔还会挠挠头,或是啐一口唾沫,活脱脱一个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

一切准备就绪,易阙拍了拍背上的小包袱——里面装着义父给的丹药、黄金,还有那枚贴身藏着的九转还魂丹,这可是他的保命底牌。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太阳刚爬过地平线,金光洒在官道上,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北极大陆,苏曼陀罗……老子来了!”他低喝一声,大步流星地踏上官道,朝着北方走去。

一路向北,官道上车马渐稀。走了约莫两天,周遭的景象渐渐变了:农田少了,山林多了,偶尔能遇到几个行商打扮的人,也是行色匆匆,见了他这副“豪侠”模样,都下意识地绕着走。

易阙倒也乐得清静,一边赶路,一边琢磨着那四极大陆间的海峡。

他从小在长安长大,见过最大的水就是护城河,顶多跟着义父去黄河边出过一次差,那惊涛骇浪已经让他咋舌。

可听驿站的老卒说,那海峡最宽的地方足有数百里,窄的地方也有十多里,海里不仅有惊涛骇浪,还有成群的鲨鱼,甚至有传言说,深海处还有龙鲸、蛟龙那样的恐怖海兽。

“蛟龙?龙鲸?”易阙摸着络腮胡,眼睛发亮,“听起来倒是比长安的胭脂水粉带劲多了。小爷我当年在护城河里能闭气一炷香,人称‘浪里白条易二郎’,还怕了你们这些水里的玩意儿?”他越想越得意,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到海边,看看那所谓的“惊涛骇浪”到底有多吓人。

走着走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橘红,林间开始响起虫鸣,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

“得找个地方填填肚子了。”易阙左右看了看,官道两旁都是茂密的树林,不见半个人影,更别说客栈了。他索性拐进树林,准备发挥一下自己的“狩猎本能”,弄只野味尝尝。

谁知道今天运气实在不佳,他在林子里转悠了十多里地,别说松鸡野兔了,连只鸟毛都没看见。

“邪门了,难道小爷的王霸之气把它们都吓跑了?”易阙挠了挠头,正准备往更深的地方走,忽然听见一阵“扑棱棱”的声音。他眼睛一亮,循声望去,只见两棵松树之间,两只肥硕的松鸡正在啄食松果。

“嘿,得来全不费工夫!”易阙猫着腰,悄悄摸了过去,运起混元一气金刚不坏童子功,猛地扑了过去。那两只松鸡反应倒是快,扑腾着翅膀想飞,却被他一把一个逮了个正着。

“搞定!”他拎着松鸡,乐呵呵地找了个山洞——这山洞不大,里面还有一汪清泉,正好适合落脚。他三下五除二地处理好松鸡,找了根枯枝架起来,又拾了些干柴,用火折子点燃。

火苗“噼啪”地舔舐着松鸡,很快就把表皮烤得金黄,油汁滴在火里,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股肉香弥漫开来。易阙咂了咂嘴,从包袱里翻了翻——嘿,还真让他翻出了个小盒子,里面装着椒盐、孜然、辣椒面,样样俱全。

“还是义父懂我!”易阙大喜过望,赶紧撒了些调料,香味顿时更浓了,勾得他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就在这时,山洞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好香……哪来的香味?原来是在山洞里。里面是谁?”

易阙心里咯噔一下——这声音有点耳熟。他不动声色地把朴刀往身后藏了藏,脑子里飞速回忆着——御鬼宗的人!那个满脸阴鸷的长老!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声音,让嗓音听起来沙哑又深沉:“是我,血神教弟子。不知外面是哪位同道?”

“原来是血神教的朋友。”外面的声音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股说不出的阴冷,“老夫是御鬼宗长老,想进来借个火,还请朋友莫要见怪。”

易阙心里冷笑——御鬼宗?如今鬼千重都被义父废了修为关起来了,这些余孽不赶紧逃回西极大陆,跑到这北边来干什么?

易阙面上却不动声色,朗声道:“无妨,都是西极大陆来的同道,进来吧。”他一边说,一边把朴刀悄悄挪到了身旁的角落里,手指已经搭上了刀柄。

洞口的阴影里,一个枯瘦的身影闪了进来。那人穿着一身灰袍,脸上皱纹堆垒,眼神阴鸷,正是御鬼宗的长老刘一州。他一进洞,目光就直勾勾地盯着火堆上的烤松鸡,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刘一州的目光在易阙身上扫了一圈:络腮胡,粗布短打,背后还挎着把朴刀,肤色黝黑,看着确实像个常年在大漠里讨生活的血神教弟子。

他心里稍稍放下戒心,但还是试探着问道:“道友在血神教身居何职?老夫去过几次血神教总坛,怎么没见过道友?”

易阙心里早有准备——之前他和刘三抓过一个血神教的小喽啰,从那家伙嘴里套了不少血神教的底细。他哈哈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刘长老去过总坛?那可真是巧了。我前两年一直在外面执行任务,长老没见过我也正常。说起来,我们西极大陆的熔金落日可是一绝,染红半边天,不知道长老有没有见过?”

他这话半真半假,那小喽啰确实说过血神教总坛附近有“熔金落日”的奇景,正好用来糊弄刘一州。

刘一州果然愣了一下,眼神里的怀疑少了几分。他还在琢磨着怎么套话,就听易阙又道:“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血神教十二神使之一,疯血神使易惊天。不知道长老怎么称呼?”

“原来是易神使!”刘一州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老夫刘一州,忝为御鬼宗长老。这次是和宗门的人走散了,一路往北,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易神使,真是缘分。”他说着,目光又瞟向了那只烤得流油的松鸡,意思再明显不过。

易阙心里暗骂一声“老东西”,面上却豪爽地一挥手:“相逢即是有缘,刘长老别站着了,坐下一起吃!”

易阙从火堆上扯下一只松鸡,扔了过去,“尝尝我的手艺,在外面跑惯了,别的本事没有,烤个野味还是拿得出手的。”

刘一州接过松鸡,入手滚烫,香气扑鼻。他看易阙已经自顾自地拿起另一只啃了起来,狼吞虎咽,毫无防备,心里的最后一点戒心也放下了。

也是,血神教和御鬼宗同属西极大陆的圣门(谁会自称自己是魔头,懂?),虽然平时有些小摩擦,但在这大雍神朝的地界,总该互相照应些。

他也顾不上形象了,撕下一条鸡腿就往嘴里塞。松鸡外焦里嫩,椒盐和孜然的香味在嘴里炸开,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这几天赶路,吃的都是干粮,早就淡出鸟来了,这烤松鸡简直是人间美味。

“易老弟这手艺,真是绝了!”刘一州含糊不清地恭维道,“看来是经常风餐露宿,练出来的本事。”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此刻是真心实意地夸奖。

“刘长老客气了。”易阙一边啃着鸡翅膀,一边偷偷观察着刘一州。这家伙的修为看起来深不可测,虽然刻意收敛着,但隐隐透出的气息比自己强上一筹,估计是炼神返虚后期的境界。

而刘一州也在打量易阙。在他看来,这个“疯血神使”年纪不大,修为也就炼神返虚中期不到,对自己构不成威胁,而且为人豪爽,看着倒是个可交之人。在这异乡漂泊,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两人对视一眼,易阙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刘一州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算是回应。

很快,两只松鸡就被两人风卷残云般消灭干净。易阙拍了拍鼓起来的肚皮,意犹未尽地说:“可惜没酒,不然就着这松鸡,才叫完美。”

刘一州也觉得有些遗憾,他眼珠一转,忽然道:“酒是没有,不过老夫倒是带了些好茶。这山洞里有清泉,不如煮些茶水,与易老弟共饮?”

“哦?刘长老还有这雅兴?”易阙装作惊喜的样子,“那可太好了,我这人别的不爱,就爱一口好酒好茶。”

“哈哈,易老弟倒是和老夫投缘。”刘一州笑着起身,在附近找了几根粗细合适的竹子,削成几个竹杯,又走到泉边,用竹筒舀了些泉水,架在火堆旁的余烬上煮了起来。

易阙趁他转身的功夫,不动声色地把藏在角落的朴刀挪到了自己身旁,手指轻轻搭在刀柄上。

水很快就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刘一州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些雪白色的茶叶,形状如同雀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是老夫珍藏的玉雪乌龙,产于西极大陆的雪山之巅,十年才得一斤,易老弟尝尝。”

刘一州捻起一点茶叶,放进竹杯里,用沸水冲了冲,一股浓郁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清冽爽口,驱散了烤鸡的油腻。

他递给易阙一杯,自己也端起一杯,轻轻吹了吹,浅啜一口,闭上眼睛,一脸陶醉的神情,仿佛在品味什么绝世珍宝。

就是现在!

易阙眼中寒光一闪,手中的竹杯猛地往地上一砸,“啪”的一声脆响。几乎在同时,他身旁的朴刀如同离弦之箭般出鞘,刀身带着凌厉的劲风,一道栩栩如生的虎影从刀身跃出,带着撕心裂肺的咆哮,直扑刘一州的面门!

这是他最近刚练成的五虎断魂刀中的杀招,专为偷袭准备!

刘一州脸上的陶醉还没褪去,就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他瞳孔骤缩,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那虎影速度太快,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瞬间掠过他的脖颈。

他的身体僵住了,手中的竹杯“啪”地掉在地上,茶水泼洒出来,与地上的油渍混在一起,茶香和肉香交织,却带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易阙缓缓收刀,刀身依旧光洁,不见半点血迹。他看着呆立不动的刘一州,冷冷道:“五虎断魂刀。刘一州,你能死在我刚练成的刀下,也算是你的荣幸。这茶香不错,就当给你送行了。”

话音刚落,刘一州的脑袋“咕噜”一声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滚圆,似乎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栽在一个“血神教神使”手里。

易阙踢了踢地上的尸体,眉头皱了起来:“御鬼宗的人怎么会往北边跑?按说鬼千重都被抓了,他们要么拼死营救,要么赶紧逃回西极大陆,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干什么?难道还有什么阴谋?”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头绪,索性懒得琢磨了:“管他什么阴谋,老子现在自身难保。不过既然碰上了,就没道理放过。”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刘一州,你也别寂寞,等我遇到你们御鬼宗的余孽,一并送他们下去陪你。”

处理好现场,易阙熄灭了火堆,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树林,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一场针对御鬼宗余孽的猎杀,才刚刚开始。

易阙身影一闪,如同猎豹般窜入树林,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留下那座空荡荡的山洞,还有地上渐渐凝固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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