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他才明白,教廷竟打算唤醒瘟疫骑士,用瘟疫席卷人间,制造无边恐惧,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镇压灾厄,赢取万民敬仰。
目的竟只是为了巩固权势,扩大影响力。
那个曾经在他心中光辉神圣的教会形象,此刻轰然倒塌,碎成齑粉。
“为什么?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我们不是该庇护世人、传递仁慈吗?”
吴神父声音颤抖,哪怕身体虚弱不堪,仍忍不住质问。
“仁慈?那不过是安抚愚昧者的糖衣罢了!”亚洛斯主教冷笑出声,目光如刀,“你在教会待了快半个世纪,还抱着这种天真的念头?若非念在你曾是我下属的情分上,我早就让你闭嘴永远!你这副伪善的模样,真是让人恶心!”
他说得轻蔑,可心底却泛起一丝苦涩——他曾几何时,不也如眼前之人一般虔诚而纯粹?
直到他亲眼目睹了这个世界隐藏在光明背后的黑暗。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我宁愿从未知晓!”
吴神父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笑自己一生坚守信仰,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不过成了助纣为虐的工具。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九叔当年为何拼死阻止他开启教堂。
原来,九叔早就察觉到了异常。
“九叔……对不起,我早该听你的……”
心如死灰,莫过于此。
“认命吧,吴。”亚洛斯语气低沉,似有叹息,“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他曾和吴神父一样震惊、愤怒、不愿接受,最终却选择了顺从。
而他的挚友罗杰主教选择反抗,结果却被自己的随从祁神父背后偷袭,死后连全尸都没留下。
“不……就算死,我也绝不低头!”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之际,吴神父眼中忽然燃起一道决绝的光。
“你体内已注入吸血鬼的血脉,就算现在死去,也会堕变为不死之躯!挣扎无用!”
亚洛斯皱眉低喝,语气中带着几分烦躁。
可吴神父充耳不闻,盘坐在地,缓缓开口诵经:
“天上的至尊之后,众天使的慈母,你从天主手中领受践踏邪魔头颅的权柄,也肩负击溃黑暗的使命……”
随着经文吟诵,他体内的力量开始翻涌,每一寸血肉都如同被利刃割裂,剧痛钻心。
“滋滋……”
皮肉焦灼的气息弥漫开来,黑烟从他身上升腾而起。
那声音像针一样刺进亚洛斯的神经。
“闭嘴!给我住口!!”
怒不可遏的他猛然一脚踹向吴神父,试图让他停止。
可即便被踩在地上,五脏欲裂,吴神父的嘴唇仍在微微颤动,经文一字未断。
“啊——!!!”
终是无法忍受,亚洛斯怒吼一声,身影一闪,冲出教堂,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天主之母,请派遣您的圣者守护我们,使邪魔远离。
阿门。”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吴神父的身体骤然燃起烈焰。
但他笑了,笑得坦然,笑得释然。
“九叔,李慕道长……我尽力了。
剩下的路,就拜托你们了。”
……
“砰!砰!砰!”
深夜,道场的大门被人粗暴地砸响。
“谁啊!敲这么狠,想拆房子是不是!”
刚睡着就被吵醒的秋生火冒三丈,跳下床直奔门口。
一把拉开门,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伫立门外,目光冷峻如铁。
“林九在哪?”
屠龙道长冷冷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找我师父?你什么人?我师父没空理你这种货色!”
秋生一眼就看出对方来意不善,立刻呛声回击。
“哼,找死。”
屠龙眼神一寒,杀气骤现。
听到秋生开口,屠龙道长脸色一沉,冷哼一声,抬手便是一拳猛砸过去。
“砰——!”
可谁也没想到,下一瞬他的表情骤然扭曲。
秋生只是随意一抬手,竟轻描淡写地将那势大力沉的一拳稳稳接下。
“哟?上门找茬的?还挺有两下子,正好我最近手痒,缺个陪练。”
秋生嘴角一扬,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紧接着手腕微微一压,掌力陡然加重,只听“咯吱”一声,屠龙道长整条手臂仿佛被铁钳夹住,骨头几乎要裂开。
剧痛袭来,他顿时面色惨白,额角冷汗直冒。
“不可能!你才多大年纪,怎么会有这种力气!?”
他瞪大双眼,声音都变了调。
“就凭你也敢来闹事?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当这任家镇没人了!”秋生冷笑一声,反手一扯,直接将对方整个人抡起,狠狠摔进院子中央。
屠龙道长趴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可还没站稳,秋生已如影随形般冲上前,拳脚如雨点般落下。
“哎哟!别打了,别打了!饶命啊!”
他抱头蜷缩,狼狈不堪地哀嚎。
可秋生和文才从小在镇上打架打出名堂,哪会理会这些求饶。
每次他刚撑起身子,就被一脚踹回泥地里,接着又是一顿狠揍。
“咦?大半夜的,吵什么啊?”
文才揉着眼睛晃了出来,打了个哈欠,眯眼一看,“哟?地上躺个人?你干嘛打他?”
“外来的,来找麻烦的。”秋生头也不回,语气平淡。
“哦——那还等啥!”文才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撸起袖子就冲上去,对着那人就是一顿猛踢。
“这……这不对劲!怎么可能有两个这么变态的少年!林九到底是什么来头!?”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屠龙道长心里发凉,脑子一片混乱。
从两人出手的劲道看,分明都是人师五重以上的修为!可他们才十几岁,比自己苦修几十年还强?这要是放在大宗门里,早就是天骄级别的存在了,居然还一下蹦出两个!
他哪里知道,自己是被镇长坑惨了。
若他真去看过自家烟馆那晚李慕留下的痕迹,别说报仇,怕是连名字都不敢提一个。
此刻他终于明白,那个看似平凡的林九,根本不是他以为的乡野道士,而是正儿八经的茅山传人!而且极可能是个年少成名的奇才,否则怎会教出秋生、文才这般年纪轻轻就踏入高阶的弟子?
“我认输!我投降!两位小祖宗饶了我吧!别打了!”
他再也硬气不起来,满心只想逃命。
什么兄弟情义,说穿了小时候也没少欺负他,死了也就死了,犯不着拿命去拼。
秋生见他真服软,这才收手,冷冷道:“说吧,来这儿图什么?是不是存心捣乱?”
那人瘫坐在地,支支吾吾:“我……我是久仰九叔大名,特地来拜师的……没别的意思……”
这话刚出口,文才和秋生对视一眼,差点笑出声。
这种谎话,搁他们俩天天编理由骗师傅的日子比喝水还多,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这年头,能在酒泉镇附近晃荡,又是修士,又在这两天气势汹汹找上门的,除了屠老板那个刚死兄长的弟弟,还能有谁?
“想拜师傅?”秋生故作为难地皱眉,“那得先过我们师兄这一关。
再说你这把年纪,师傅未必愿意收啊。”
“咳……咳……既然如此,那我改日再来拜访!”屠龙道长赶紧爬起来就想溜。
屠龙道长一听,赶紧挣扎着起身,腿脚不便地想偷偷溜走。
“啪!”
可还没迈出几步,秋生一把扣住了他的肩头,硬生生将他按了回去。
“急什么?只要你能通过我和文才师兄的考验,师父未必不会收你。
怎么,你该不会是随口说说,根本没打算真心拜师吧?”
秋生嘴上还带着笑,可最后那句话却冷了下来,眼神也锐利了几分。
“不不不!绝不可能!我真是诚心诚意来拜师的!两位师兄请尽管出题!”
屠龙道长此刻心里叫苦连天——早知道就不提什么拜师了,说是前来拜访多好,现在可倒好,想逃都逃不掉了。
“好!既然你态度诚恳,那就别怪我们不留情面了!”
秋生和文才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随即架起屠龙道长,直奔后院烧纸钱的灶台边。
从此,这位自称道法高深的“道长”,便开启了他灰头土脸的苦力生涯。
镇长府里,大卫眉头紧皱,压低声音问父亲:“爸,那个屠龙到底靠不靠谱?我看他本事还没林九和李慕的一半,装模作样罢了。”
刚才屠龙进门时,他躲在暗处观察,发现对方竟没察觉自己的存在,心中顿时凉了半截——连个藏身之人都发现不了,这算哪门子高人?
“别瞎操心,屠龙好歹也是正经门派出身,就算九叔再横,也得给几分面子。”
镇长嘴上安慰儿子,自己心里也没底,说着便抓起桌上几瓣生蒜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大卫见状更不安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吃蒜?
“轰!!”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炸开,房门应声碎裂!
父子俩吓了一跳,急忙转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披着红黑斗篷的金发男人,一头金发在夜风中飘动。
“哈喽?您是……”
大卫下意识用英文试探性地打招呼。
“吼——!”
回应他的是一声野兽般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