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把餐盘放进回收桶，转身走出食堂。风迎面吹来，他抬手抓了抓头发，脚步比刚才慢了一些。秦雨已经走远了，校门口那辆旧电动车也看不见了。他站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抬头看了眼三楼的窗户，隐约记得报名时老师说高三（二）班在那边。
薛明沿着走廊往里走，水泥地被太阳晒得发白，鞋底踩上去有点滑。墙上贴着值日表和课程安排，纸张边缘卷了起来。他一边走一边数教室门上的编号，最后停在一扇开着条缝的门前。
里面已经有十几个人了。有人坐在靠门的位置低头玩手机，有人趴在桌上睡觉，还有几个女生坐在一起聊天。他没出声，轻轻推开门，扫了一圈，走到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那里没人，桌子也最干净。
薛明把书包放在桌上，拉链拉开又合上，手指在金属扣上来回摩挲。窗外是操场的一角，旗杆孤零零立着，旁边有几棵树。风吹树叶晃动，影子打在课桌上，一会儿暗一会儿亮。
刚坐稳，他就感觉有人在看他。
前排一个穿灰色卫衣的男生扭头瞄了一眼，又迅速转回去，跟同桌说了句什么。那人点点头，也回头瞥了他一下。接着，左边两排座位的一个女生用手肘碰了碰朋友，两人一起朝他这边望过来。
薛明假装翻书包，其实里面除了空笔记本什么都没有。他摸出一支笔，又塞回去，动作有点僵硬。薛明知道他们在议论自己，虽然听不清具体说什么，但那些视线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
“新来的？”前面那个卫衣男生终于开口。
薛明点头。
“今天报的名？”
薛明又点头。
对方没再问，可这短暂的对话反而让气氛更安静了。原本还在说话的人都停了下来，目光陆续集中到他身上。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都有人在看。
“听说是本地人。”一个女生小声说。
“不是吧，长得不像本地人。”
“个子好高，脸也帅……”
这些话断断续续传进耳朵。他低头盯着桌面，木纹上有道划痕，像是被人用刀刻出来的。他用指甲去蹭那道痕，来回几次，指腹发麻。
心跳快了些，但他告诉自己别乱动。他不是没被人看过。以前在街头流浪的时候，他也常被人盯着，那种眼神带着防备和嫌弃。但现在不一样，这些人没有恶意，只是好奇。可越是这样，他越不自在。
薛明想起秦雨临走前说的话：“下午两点开学典礼，别迟到就行。”
薛明挺了挺背，肩膀往后收了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缩着身子走路了。他是来读书的。
右边一排有个短发女生一直偷看，发现他抬头就赶紧低头假装看书。她同桌凑过去耳语几句，两人捂嘴笑了一下。前排又有两个男生交头接耳，其中一个还拿出手机，对着薛明拍了一张照片。
薛明皱了下眉，但没动。
他知道拍照的人就是觉得新鲜。转学生、高个子、长相帅气，随便哪一点都够他们议论一阵。他不想惹事。等过几天大家习惯了，自然就不会再盯着他看了。
时间过得特别慢。
有人陆陆续续进来，有的直接坐到空位上，有的站在门口找人。每进来一个新人，他都会下意识抬头看一眼。
薛明旁边的座位一直空着。
薛明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别人有意避开。也许他们觉得他不好接近。他确实不太会说话，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他宁愿一个人待着。
外面传来铃声，是预备铃。声音不大，但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刚才还在聊天的人都闭了嘴，有人开始整理书本，有人站起来活动肩膀。
墙上的挂钟指向一点四十分。离开学典礼还有二十分钟。广播还没响，没人通知集合。他们就这样等着，像一群被按了暂停键的人。
他抬头看了眼天花板。日光灯管有一根不太亮，闪了一下。风扇停着，叶片上落了灰。
薛明忽然想到薛齐。如果薛齐在这里，一定会主动跟人打招呼，三句话就能混熟。薛文也会笑着递颗糖，轻松打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