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春日的耕耘与闲趣
春分刚过，青溪村的土地像是睡醒了一般，透着股子蓄势待发的劲儿。田埂上的草芽儿冒得更欢了，嫩生生的绿，沾着晨露，看着就让人心里敞亮。林晚家那几分水田，也该准备春耕了。
这天一早，林晚就被娘叫醒了。“晚丫头，快起，今天得去水田里把土翻松了，过两天好插秧。”娘的声音带着点急切，春天的农活，耽误不得。
林晚揉着眼睛坐起来，窗外的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她打了个哈欠，应道：“知道了娘，这就起。”
洗漱完，灶上已经摆好了早饭——玉米糊糊配着腌菜，还有两个白面馒头。林晚呼噜噜喝了大半碗糊糊，又啃了个馒头，觉得浑身都有了力气。
“我去叫李大叔来帮忙吧？”林晚抹了抹嘴说。李大叔是村里的老把式，种了一辈子田，翻地、插秧都是好手，往年家里的农活，爹总爱请他来搭把手。
娘摇了摇头：“不用，今年田里的活不多，咱娘俩慢慢弄就行，别麻烦人家了。再说，李大叔家里也忙着呢。”
林晚想想也是，春天大家都忙着自家的田，确实不好麻烦别人。“那行，咱自己来。”
娘俩扛着锄头，提着水桶，往水田走去。水田离村子不远，就在后山脚下，旁边有条小溪，灌溉很方便。田里的水已经放满了，清悠悠的，倒映着天上的云彩，还有岸边的树影，像一幅流动的画。
林晚脱下布鞋，挽起裤脚，赤脚踩进田里。冰凉的泥水没过脚踝，带着点痒意，激得她打了个哆嗦，但很快就适应了。她拿起锄头，学着爹以前的样子，开始翻地。
锄头下去，带着“噗嗤”一声闷响，把板结的泥土翻起来，露出下面湿润肥沃的黑土，还夹杂着一些去年没烂透的稻根。林晚抡着锄头，一下一下，动作不算熟练，但很认真。没一会儿，额头上就渗出了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进泥水里，晕开一小圈涟漪。
娘在另一边翻地，动作比她利索多了。“慢点翻，把土块敲碎了，不然秧苗不好扎根。”娘一边干活，一边叮嘱她。
“嗯。”林晚应着，放慢了速度，翻起土块后，还用锄头把大块的泥土敲碎。
阳光渐渐烈了起来，晒得后背发烫。林晚停下来，直起腰，捶了捶酸痛的腰杆，往远处望了望。村里的其他人也在田里忙活，三三两两的身影，散落在绿油油的田野里，偶尔传来几声说笑，还有锄头撞击泥土的声音，交织成一首春日的劳作歌。
“歇会儿吧，喝点水。”娘递过来一个水壶。
林晚接过来，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山泉水凉丝丝的，带着点甜味，喝下去，浑身的燥热都消散了不少。她坐在田埂上，看着娘还在田里忙碌的身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以前这些重活，都是爹和娘一起干，现在爹不在了，娘就得跟着她一起受累。
“娘，您也歇会儿吧。”林晚说。
“没事，我再翻几行。”娘头也不抬地说。
林晚没再劝，重新拿起锄头，走进田里。她想，多干点，娘就能少累点。
一上午下来，娘俩才翻了小半块田。林晚的胳膊酸得抬不起来，腰也直不起来，裤腿和脚上沾满了泥水，活像个泥人。
“回家吃饭吧，下午再弄。”娘看她累得够呛，心疼地说。
回到家，林晚赶紧烧了热水，泡了个脚。热水里放了点艾草，是去年晒干的，泡着能解乏。暖暖的水流过脚踝，带着艾草的清香，那股子酸痛劲儿似乎缓解了不少。
午饭是简单的面条，卧了两个荷包蛋，娘把蛋都夹给了林晚：“多吃点，下午才有劲。”
林晚把一个蛋夹回给娘：“娘，您也吃，您也累了一上午了。”
娘笑了笑，没再推让。
下午，林晚正准备再去田里，院门外传来了王婶的声音：“晚丫头在家不？”
林晚迎出去，看见王婶领着一个年轻姑娘站在门口。那姑娘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梳着马尾辫，穿着一件粉色的外套，脸上带着点羞涩，看着挺文静。
“婶子，这是？”林晚疑惑地问。
“这是我娘家的侄女，叫小芳，刚从城里回来，想在村里住段时间，跟你做个伴。”王婶笑着说，“小芳，快叫晚姐姐。”
“晚姐姐好。”小芳小声地说，头微微低着。
林晚连忙笑着说：“你好，快进来坐。”
把人让进院子，娘端来茶水。王婶跟娘聊着天，林晚则陪着小芳说话。原来小芳是在城里念职高，这学期没课，王婶想着让她回村里待段时间，换换环境，也帮着家里干点活。
“村里不比城里，没啥好玩的，你要是闷得慌，就来找我玩。”林晚说。
小芳点点头，小声说：“我听说村里有山，山上有好多野菜和野果子，我想跟着晚姐姐去看看。”
“行啊，等我把田里的活忙完了，就带你去。”林晚爽快地答应了。
王婶在这儿坐了会儿，又叮嘱了小芳几句，就回去了。小芳有点不好意思，想帮忙干点活，林晚让她在院子里歇着，自己则和娘继续去田里翻地。
没想到刚到田里没多久，小芳就跟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个水壶。“晚姐姐，娘，我给你们送水来了。”
“这么热的天，你跑来干啥，快回去歇着。”林晚说。
“我没事，我想看看你们干活。”小芳说着，蹲在田埂上，好奇地看着她们翻地。
看了一会儿，小芳也想试试。林晚拗不过她，只好把锄头递给她，教她怎么翻地。小芳学得很认真，但没抡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胳膊也酸了。
“这活儿看着简单，做起来真累啊。”小芳擦着汗说，脸上带着点佩服，“晚姐姐，你真厉害。”
林晚笑了笑：“干多了就习惯了。”
傍晚的时候，田地里的活总算干完了。娘俩和小芳一起回家，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田埂上，有种温馨的感觉。
晚饭做了小芳爱吃的鸡蛋羹，还有炒青菜和蘑菇汤。小芳吃得很香，说：“晚姐姐，娘做的饭真好吃，比城里饭馆里的还香。”
娘笑着说：“喜欢就多吃点，以后常来家里吃。”
吃完饭，林晚和小芳坐在院子里乘凉。天上的月亮升起来了，圆圆的，像个银盘子，洒下清辉。院子里的桂花树影影绰绰，风一吹，传来阵阵暗香。
“晚姐姐，你一直在村里住着，不觉得闷吗？”小芳好奇地问，“我在城里待惯了，总觉得村里太安静了。”
林晚看着天上的月亮，说：“不闷啊。你看，村里有山有水，有花有草，还有这么多好邻居，多好啊。安静点好，能让人心里踏实。”
小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是城里有好多好玩的，有电影院、游乐场，还有好多好吃的。”
“各有各的好呗。”林晚笑了笑，“城里有城里的热闹，村里有村里的清净，看你喜欢哪种了。”
小芳想了想，说：“好像也是。村里的空气真好，晚上能看到这么多星星，在城里都看不到。”
“那是自然。”林晚指着天上的星星说，“你看那颗最亮的，是启明星，以前爹说，看到它，就知道天快亮了。”
小芳跟着她的手指看去，眼睛亮晶晶的：“真亮啊。晚姐姐，你给我讲讲山里的事吧，我还没去过呢。”
“行啊。”林晚开始给她讲山里的趣事，讲哪里有好吃的野草莓，哪里有漂亮的野花，讲她遇到过小松鼠、野兔，还有一次差点踩到一条小蛇，吓得她拔腿就跑。
小芳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呼，眼睛里满是向往。
不知不觉，月亮已经升到了头顶。娘催她们进屋睡觉：“天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林晚和小芳应着，起身往屋里走。
“晚姐姐，明天能带我去山里走走吗？”小芳拉着林晚的衣角，小声问。
林晚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笑着说：“当然可以，不过得等我把家里的杂活干完。”
“太好了！”小芳高兴地跳了起来。
林晚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还有隔壁房间小芳轻轻的呼吸声，心里觉得暖暖的。以前总觉得日子安安静静的就好，现在身边多了个年轻的身影，好像也多了点不一样的乐趣。
她想，春天果然是个好季节，不光土地在孕育新的希望，生活里也好像悄悄多了些新的盼头。
第二天一早，林晚就起来了。她先把院子打扫干净，又喂了鸡，然后去厨房帮娘准备早饭。小芳也起得很早，好奇地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看着什么都觉得新鲜。
吃完早饭，林晚先去把晾晒的衣服收了，又去菜地里浇了水。小芳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想帮忙，却总怕帮倒忙，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你别站着了，过来帮我摘点豆角吧。”林晚笑着说，把一个小篮子递给她。
小芳高兴地接过来，学着林晚的样子摘豆角。虽然动作有点慢，但很认真，没一会儿就摘了一小把。
“你看，这不就会了吗？”林晚鼓励她说。
小芳的脸有点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忙完家里的活，已经快中午了。林晚洗了把手，对小芳说：“走吧，带你去山里转转，早点回来，别耽误了午饭。”
“好！”小芳兴奋地答应着，赶紧回屋换了双舒服的鞋子。
娘在门口叮嘱道：“别往深处去，早点回来。”
“知道啦娘。”
林晚和小芳挎着竹篮，往山里走去。春日的山里，更是热闹。野花遍地都是，红的、黄的、紫的，开得热热闹闹。树枝上冒出了新绿的嫩芽，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空气里满是花草的清香。
小芳像只刚出笼的小鸟，东看看西瞧瞧，时不时停下来，指着一朵花或者一只小虫，兴奋地问林晚：“晚姐姐，这是什么花啊？”“这虫子叫什么名字呀？”
林晚耐心地给她解答，告诉她哪种花可以吃，哪种草有毒，哪种虫子会咬人。
走到一片开满黄色小花的地方，林晚停下来，说：“这是蒲公英，等它的种子成熟了，一吹就飞，可好玩了。”
小芳蹲下来，仔细地看着蒲公英，说：“真好看，我要摘几朵带回去。”
林晚笑着说：“摘吧，不过别摘太多，留着让它们结种子。”
她们在山里慢慢走着，林晚教小芳辨认野菜，告诉她哪些是荠菜，哪些是马齿苋，哪些是灰灰菜。小芳学得很认真，还拿出手机，把每种野菜都拍了下来，说要记下来。
“晚姐姐，你看，那里有野草莓！”小芳忽然指着前面，兴奋地喊道。
林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一片草丛里，长着几颗红得发亮的野草莓，像一颗颗小小的红宝石。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摘下来，递给小芳：“尝尝，可甜了。”
小芳接过来，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哇，真甜！比城里买的草莓还甜。”
林晚也摘了几颗吃，甜丝丝的，带着点酸，是春天独有的味道。
她们在山里转了一个多小时，摘了些荠菜和马齿苋，还采了几朵漂亮的野花。小芳的竹篮里，装满了她的“战利品”，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该回去了，不然娘该着急了。”林晚看了看天色说。
“嗯。”小芳点点头，虽然有点舍不得，但还是跟着林晚往回走。
一路上，小芳还在不停地说着手心里的野花多好看，野草莓多好吃，林晚听着，心里也跟着高兴。
回到家，娘已经把午饭做好了。小芳把采来的野花插进一个空瓶子里，摆在桌子上，看着就很亮眼。
“娘，您看我们采的野菜，下午做荠菜馅的包子吃吧？”林晚说。
“好啊，正好家里还有面粉。”娘笑着说。
下午，娘俩和小芳一起动手做包子。小芳以前没做过，笨手笨脚的，包的包子不是露馅就是歪歪扭扭的，引得林晚和娘直笑。
“你看你包的，像个小元宝。”林晚拿起一个小芳包的包子，笑着说。
小芳的脸红红的，不好意思地说：“我下次一定包得好看点。”
虽然包子的样子不太好看，但味道却很好。刚出锅的包子，热气腾腾的，咬一口，荠菜的清香混着肉的鲜美，让人回味无穷。小芳吃得不亦乐乎，说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包子。
林晚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她觉得，这样的日子，有劳作的辛苦，有收获的喜悦，还有邻里相伴的温馨，真好。就像这春日里的田野，看似平淡，却藏着无限的生机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