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嵩山影脉
嵩山的云雾总带着檀香。赤九爷蹲在少林寺的飞檐上,火红皮毛被晨露打湿,却依旧盯着藏经阁的方向——那里的琉璃瓦在朝阳下泛着金光,阁顶的避雷针竟是根黑色的铁柱,柱底埋在地下的部分,正隐隐透出与流沙教相似的黑影。爷爷的羊皮卷在他怀里发烫,卷上标注的“影脉源头”,就在藏经阁正下方的“达摩洞”。
“再往前三步,就会触发‘天罗地网’。”白灵溪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她的影子比在流沙教时浓了些,却依旧透着虚幻,手里把玩着枚刚从武僧身上“借”来的佛珠,珠串上凝结的冰晶映出藏经阁的结界,“是用七十二绝技里的‘金刚指’布的阵,触网者会被弹进十八铜人阵。”她说话时,指尖的冰蚕戒突然映出幅画面:达摩洞内,一群僧人围着块黑色的石头打坐,石头上爬满了银色的符文,符文闪烁的频率,竟与赤九爷的心跳完全一致。
赤九爷的焚天内力突然平静下来,不是因为寺庙的祥和,是某种压制的力量在生效。他指着铜人阵的方向:“那些铜人不对劲。”阵里的十八尊铜人,关节处都缠着黑色的布条,阳光下的影子比正常铜人淡了许多,“是被影脉的力量污染了,动作比记载中快三成,而且……”他的爪尖指向铜人手中的兵器,“他们的戒刀上,有噬影沙的痕迹。”
晨钟突然敲响,不是普通的钟声,是掺杂了内力的“镇魂音”。藏经阁的大门缓缓打开,一群披着袈裟的僧人鱼贯而出,为首的白眉老僧手持禅杖,杖头的铁环上刻着与铁柱相同的符文——正是武林盟主,少林寺方丈玄慈。
“两位施主远道而来,贫僧已在此等候多时。”玄慈的声音像洪钟,目光落在赤九爷的尾巴上时,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缩,“流沙教的余孽已除,影脉之事,本该由武林正道共同处置,只是……”他话锋一转,禅杖往地上一顿,“达摩洞内的‘镇影石’近日异动,需借两位的阴阳佩一用,方能镇压。”
白灵溪的冰蚕刀在袖中轻颤,她认出玄慈袈裟下露出的锁链,链环上的冰狐纹与寒鸦卫的如出一辙:“方丈可知,借佩的代价是什么?”玄慈的白眉动了动:“自然是保江湖太平。”他身后的僧人突然散开,形成个圆形的包围圈,每个僧人的影子都在地面上蠕动,像在汇聚成一张大网。
“太平?”赤九爷突然笑了,火红的尾巴在阳光下舒展,“用别人的影子换的太平,算哪门子太平?”他的焚天内力突然爆发,火焰在包围圈外燃起道火墙,火光照在僧人的影子上,影子发出滋滋的响声,竟在火中挣扎起来。
玄慈的禅杖突然横扫,杖风带着股阴寒之气撞向火墙,火墙瞬间熄灭,露出墙后的景象——僧人们的影子已经连成一片,在地面上形成个巨大的影狐头,正张开嘴咬向两人。“冥顽不灵!”玄慈的袈裟无风自动,露出底下的铁甲,铁甲上镶着冰狐纹,与玄铁庄的标记一模一样,“既然你们不肯合作,就别怪贫僧用强了!”
赤九爷拽着白灵溪跃向藏经阁的屋顶,焚天内力在脚下凝结出火焰台阶,却故意在铜人阵上空留下破绽——他想引开僧人,亲自去达摩洞探虚实。可玄慈显然不上当,禅杖指向天空,十八铜人突然活了过来,关节处的黑布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黑影,他们的影子脱离本体,化作十八道黑影,在空中组成“影缚阵”。
“是‘影随形’!”白灵溪的冰蚕功在两人周围凝结出冰镜,镜光反射出黑影的轨迹,“他们的影子能模仿我们的动作,必须打乱节奏!”她突然转身,冰蚕刀划出个诡异的弧线,与赤九爷的焚天爪形成交叉,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扭曲、分离,又重新结合,竟拼出个太极图,黑影撞在图上,发出刺耳的尖叫。
玄慈看着太极图,白眉拧成个川字:“阴阳相济……果然如此。”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罗盘,盘面上刻着影脉的分布图,“你们以为流沙教是影脉的掌控者?错了,真正的掌控者,是历代武林盟主!”他的禅杖往地上一戳,达摩洞的方向传来巨响,镇影石的光芒穿透地面,照在铜人阵上,铜人的影子瞬间变得凝实,动作也更加迅猛。
“爷爷的记忆里,从没有这回事。”赤九爷的爪尖泛起红光,焚天内力与白灵溪的冰蚕功交融,形成道红白相间的光刃,“玄狐门守护的平衡,从不包括这种歪门邪道!”光刃斩向影缚阵,黑影被斩成两段,却很快又愈合在一起,像拥有不死之身。
白灵溪突然想起白霜的话:“影脉的力量来自人的恐惧!”她的冰蚕功在地面上凝结出无数冰镜,镜中映出僧人们的脸,每张脸上都带着对影脉失控的恐惧,“只要让他们直面恐惧,影子就会变弱!”赤九爷立刻会意,焚天内力注入冰镜,镜中的影像突然活了过来,映出僧人们用影脉害人的画面——有玄铁庄的骑士,有流沙教的傀儡,甚至还有些陌生的江湖人。
僧人们的影子果然开始变淡,影缚阵出现破绽。赤九爷趁机带着白灵溪冲进藏经阁,焚天爪劈开镇影石的结界,露出通往达摩洞的密道。密道两侧的石壁上刻着达摩面壁的画像,画像的影子却与本体不符,画中的达摩伸出的是利爪,而非手掌。
达摩洞的中央,镇影石正悬浮在半空,石上的符文闪烁不定,石下的地面裂开道缝隙,缝隙里伸出无数黑影手爪,像在抓取什么。玄慈的声音从洞外传来:“晚了!影脉已经苏醒,再过半个时辰,整个嵩山的影子都会被吞噬,到时候江湖就再也没人能反抗我!”
赤九爷看着镇影石,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将红玉佩抛向空中,白灵溪同时抛出冰玉佩,两块玉佩在镇影石周围旋转,形成道红白相间的光罩,光罩内的符文开始倒流,竟在修复镇影石的裂痕。“爷爷说过,影脉本是平衡阴阳的纽带,是你们这些人用邪术扭曲了它!”他的焚天内力与白灵溪的冰蚕功同时注入光罩,光罩的光芒越来越盛,石下的黑影手爪渐渐缩回缝隙。
玄慈冲进洞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阴阳佩的光芒笼罩着镇影石,赤九爷和白灵溪的影子在光中交织,形成道温暖的屏障,镇影石上的符文正在恢复正常,不再是吞噬影子的黑色,而是纯净的金色。“不!这不可能!”他的禅杖带着全力劈向光罩,杖头却被光罩弹开,反弹的力量震碎了他的铁甲,露出底下的冰狐纹——原来他也是白无常的残党!
“白无常的‘换体术’,果然厉害。”白灵溪的冰蚕刀抵住玄慈的咽喉,刀身的冰蚕功冻结了他的经脉,“你占据玄慈的身体多久了?”玄慈的脸开始扭曲,露出白无常那张布满冰纹的脸:“从玄铁庄开始!我早就说过,我会回来的!”他突然引爆了体内的影脉之力,身体化作无数黑影,扑向镇影石。
赤九爷和白灵溪同时将阴阳佩按在镇影石上,光罩的光芒达到极致,黑影撞上光罩,发出凄厉的惨叫,渐渐被净化成金色的光点,融入镇影石中。石上的符文彻底恢复正常,石下的缝隙也缓缓闭合,整个嵩山的影子都恢复了正常,包括白灵溪的影子——她的影子在光中变得凝实,像从未被献影术影响过。
两人走出达摩洞时,少林寺的钟声正悠扬响起,是真正的晨钟,带着祥和的气息。幸存的僧人跪在地上,对着镇影石忏悔,他们的影子在阳光下拉得很长,像在诉说过往的罪孽。赤九爷看着白灵溪的影子,突然用尾巴卷住她的手:“以后不许再乱用献影术。”白灵溪笑了笑,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除非你再乱用焚影术。”
藏经阁的屋顶上,《玄狐冰蚕合籍》在阳光下摊开,最后一页的共生剑图谱旁,多了一行新的字迹:“影为形之表,心为影之根,守心者,方能守影。”赤九爷用爪尖在旁边画了只小小的红狐,白灵溪则画了只小白狐,两只狐狸的尾巴交缠在一起,像个圆满的句号。
远处的西域方向,沙尘依旧在飞扬,却不再带着噬影的气息。赤九爷收起羊皮卷,卷末的空白处,新的标记正在浮现:“漠北,狼族祭坛”。他的火红尾巴指向北方,焚天内力在爪尖跳跃:“听说狼族的‘啸月蛊’能操控兽群,正好去会会。”白灵溪将合籍收进冰蚕丝袋,冰蚕戒的绿玉映出片草原的景象:“狼族的圣女,据说能听懂影子的语言。”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嵩山的暮色里时,镇影石上的符文突然闪烁,映出幅未来的画面:江湖各处的影子都在阳光下舒展,有侠客的,有平民的,还有两只狐狸的,它们的影子在大地上交织,像一张巨大的网,守护着这片刚刚恢复平衡的江湖。风,又开始往北边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