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江湖风云起
江南的雨总带着杏花的甜香。赤九爷趴在听雨楼的屋檐上，火红皮毛被雨水洗得发亮，爪子却无意识地敲着瓦片——楼下的酒桌旁，三个穿黑衣的汉子正对着张地图窃窃私语，地图上用朱砂圈出的“玄铁庄”三个字，被酒渍晕得模糊。他的耳朵动了动，捕捉到“冰狐令”“阴阳佩”“玄狐岛”几个词，焚天内力瞬间在爪心凝聚。
“别冲动。”白灵溪从楼内飘出，白衣上沾着酒肆的脂粉气，手里把玩着枚刚赢来的铜钱，铜钱边缘泛着冰蚕功特有的寒气，“他们是‘寒鸦盟’的人，我爹的笔记里提过，这伙人专做打探消息的买卖，背后的主子没人见过，只知道每次传讯都用块冰狐令牌。”她说话时，铜钱突然弹出，精准地落在黑衣人的酒碗里，碗沿瞬间结了层薄冰，三个汉子猛地抬头，手同时按向腰间的兵器。
赤九爷的流影步踏在雨帘中，火红身影像道闪电掠过酒桌，在黑衣人拔刀前，已用尾巴卷走了他们的地图。地图展开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上面不仅标注着玄铁庄，还圈出了江湖十七个门派的位置，每个位置旁都画着个小小的冰狐头，玄铁庄的标记旁，额外写着行小字：“藏有玄狐门铸剑谱”。
“铸剑谱？”赤九爷的眉梢挑了挑，爷爷的记忆里从未提过这东西，“玄狐门啥时候开始铸剑了？”白灵溪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冰狐头，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这标记……是我师叔白无常的笔迹。他当年负责冰蚕谷的兵器锻造，最擅长模仿他人字迹。”
雨幕中突然传来马蹄声，不是普通的马蹄，是铁蹄踏在青石板上的“铛铛”声。三个黑衣人脸色骤变，其中一个刚要撕毁怀里的密信，就被赤九爷的爪风钉在桌上——密信上盖着枚银色的印章，印章是只衔着剑的冰狐，与玄铁庄的标记如出一辙。
“是‘寒鸦卫’来了。”白灵溪将密信收进冰蚕丝袋，“他们的‘踏雪铁蹄’能在雨里追踪气息，我们得走。”两人刚跃出听雨楼，就见一队铁甲骑士冲了过来，骑士的盔甲上都镶着冰狐纹，为首的红脸膛将军举着柄长戟，戟尖的寒芒穿透雨幕：“拿下那两只狐狸！庄主有令，活要见狐，死要见佩！”
赤九爷拽着白灵溪拐进窄巷，焚天内力在前方融开积水，却故意留下串火红的爪印——他想引开骑士，让白灵溪先去玄铁庄探虚实。可白灵溪却反手抓住他的尾巴：“玄狐门的规矩，从不丢下同伴。”她的冰蚕功在巷壁上凝结出冰镜，镜光反射出骑士的动向，“往左拐，那里有座废弃的染坊，能甩掉他们。”
染坊的地窖里藏着惊喜。墙角堆着十几坛陈年女儿红，坛身上的泥封还带着酒香，更重要的是，地窖的石壁上刻着幅剑谱，虽然被染料熏得模糊，可开篇的“玄狐噬月”四个字，分明是玄狐门的笔迹。赤九爷用爪子拂去灰尘，剑谱的字迹渐渐清晰——原来这不是铸剑谱，是套“以爪代剑”的指法，每招都与焚天爪相辅相成，最后一页画着柄断剑，剑穗是用玄狐尾毛编的。
“是‘断月爪’！”白灵溪的眼睛亮了，“我爹的笔记里提过，玄狐门有套指法能克制天下神兵，当年你爷爷就是用这招，挑断了魔教教主的佩剑。”她的指尖刚触到断剑图，石壁突然震动，断剑图的位置弹出个暗格，里面躺着块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玄铁令”三个字，背面是玄狐衔剑的图案。
地窖外传来破门声，红脸膛将军的怒吼穿透木板：“搜！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们！”赤九爷将令牌塞进白灵溪的袖袋，突然抱起酒坛往石壁上砸——酒液混着火星（他悄悄用焚天内力点燃的）在空气中炸开，形成道火墙，暂时挡住了追兵。
“你带令牌去玄铁庄，”他的爪尖在火墙后划出残影，“我引开他们，午时在庄外的老槐树下汇合。”白灵溪刚要反驳，就被他按在暗格里——这是染坊工人藏染料的地方，狭窄得只能容一人蜷缩。“听话，”赤九爷的尾巴轻轻扫过她的发顶，“你冰蚕功的寒气能掩盖气息，我这火红皮毛太扎眼。”
暗格关闭的瞬间，白灵溪听见火墙倒塌的巨响，还有赤九爷故意发出的长啸，啸声里带着焚天内力的炽热，像在说“来追我啊”。她紧紧攥着玄铁令，指尖的冰蚕戒烫得厉害，戒面的绿玉映出赤九爷冲出染坊的背影，火红皮毛在雨幕中像团跳动的火焰，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铁甲骑士。
玄铁庄比想象中更戒备森严。庄门是用整块玄铁打造的，门环是两只狰狞的冰狐头，守门的庄丁都背着带倒钩的弩箭，箭簇闪着幽蓝的光——淬了冰蚕谷的“蚀骨寒毒”。白灵溪将玄铁令亮出来时，庄丁的眼神明显变了，其中一个立刻跑进去通报，剩下的人虽然没阻拦，却悄悄围成了半圈，像在防备什么。
庄内的景象透着诡异。练武场的石板上刻着冰蚕功的经络图，兵器架上的刀剑都缠着冰蚕丝，甚至连路边的灯笼，都是冰玉雕刻的，里面点着永不熄灭的“地火烛”——这种蜡烛是用玄狐门的火髓炼制的，本该与冰玉相克，此刻却相安无事，像极了她和赤九爷的内力交融。
“白姑娘里面请。”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迎了出来，他的袍角绣着半只冰狐，手里的铁算盘打得噼啪响，“庄主在玄铁阁等您，说要与您共商‘玄狐剑’的锻造大计。”白灵溪的指尖在袖袋里捏紧了冰蚕刀，老者的袖口露出半截锁链，链环上的冰纹与寒鸦卫的一模一样。
玄铁阁的顶层藏着更大的秘密。阁楼中央的铁砧上，躺着柄未完成的长剑，剑身的纹路一半是玄狐爪痕，一半是冰蚕吐丝，剑柄镶嵌的宝石，赫然是块与阴阳佩质地相似的玉佩，只是颜色暗沉，像蒙了层灰。庄主背对着她站在窗前，身形佝偻，却透着股熟悉的寒气，听见脚步声，缓缓转过身——竟是本该在北疆冰裂中死去的清风真人！
“惊喜吗？”清风真人的脸一半覆盖着铁皮，铁皮上刻着冰狐图腾，另一半则露着溃烂的皮肤，“白无常的‘换体术’，能让人借用死者的身体续命，这玄铁庄庄主的身体，可是我挑了三个月才选中的。”他的铁手抚过未完成的长剑，剑身突然发出嗡鸣，“知道这剑叫什么吗？‘噬佩剑’，专门用来吞噬阴阳佩的力量，只要把你们的佩……”
“做梦！”白灵溪的冰蚕刀突然出鞘，刀光带着寒气直取清风真人面门。可她的刀刚靠近玄铁阁，就被股无形的力量吸住——阁楼的梁柱里，缠着密密麻麻的冰蚕丝，丝上都浸了“锁玄散”，能压制玄狐门和冰蚕谷的内力。
清风真人的铁手掐住她的脖颈，铁皮摩擦的声音刺耳：“别挣扎了，你的小狐狸已经被我的寒鸦卫围住，此刻怕是正忙着用尾巴灭火呢。”他从怀里掏出个青铜哨子，“只要我一吹这哨子，玄铁庄的‘玄冰阵’就会启动，把你们俩的内力，全炼进这噬佩剑里。”
哨音响起的瞬间，白灵溪突然笑了。她的冰蚕戒猛地炸开，藏在戒里的忆魂露溅在清风真人脸上，老者的铁皮面具瞬间融化，露出底下白无常那张布满冰纹的脸。“你以为我不知道？”白灵溪的声音带着冰蚕功的寒气，“你根本没炼化白无常的残魂，你们俩的意识正在争夺这具身体！”
就在两人意识冲突的刹那，玄铁阁的窗户突然破开，火红身影裹挟着烈焰冲了进来——赤九爷的皮毛上还沾着箭伤，却硬是用焚天爪撕开了玄冰阵，他的手里拎着个血淋漓的东西，是寒鸦卫统领的头颅，头颅的眼睛还圆睁着，像是不敢相信自己会被只狐狸杀死。
“玩够了吗？”赤九爷的焚天内力在阁楼里炸开，火焰与白灵溪的冰蚕功交织，形成道红白相间的光网，将正在挣扎的白无常残魂困在其中，“欺负我家灵溪，问过我爪子了吗？”
清风真人（或者说白无常）的身体剧烈抽搐，铁皮面具下发出两种声音的嘶吼。赤九爷趁机打出断月爪，爪尖的火焰顺着对方的铁手蔓延，白灵溪则用冰蚕刀挑飞了那柄未完成的噬佩剑，剑落在光网中，瞬间被冰火之力熔成铁水。
“玄狐门的规矩，欠债要还。”赤九爷的爪尖抵住对方的眉心，“你欠的人命，今天该清算了。”白灵溪的冰蚕功冻结了对方的经脉，防止他再用换体术逃脱。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将内力注入光网——困在其中的残魂发出凄厉的惨叫，渐渐化作点点星火，被光网吞噬。
玄铁庄的玄冰阵随着残魂的消散而崩塌，庄丁们失去控制，瘫在地上像堆烂泥。赤九爷在庄主的密室里找到了真正的秘密：不是铸剑谱，是本《玄狐冰蚕合籍》，里面记载着如何用两派内力共同锻造兵器，最后一页画着对剑，剑柄分别嵌着阴阳佩，剑名是“共生”。
“原来如此。”白灵溪摸着书页上的剑图，突然明白爷爷和父亲的良苦用心，“他们不是要分高下，是想让两派的兵器也像内力一样，相互扶持。”赤九爷的尾巴卷来坛女儿红，用爪尖撬开泥封：“管他什么谱什么剑，先喝了这坛再说。”
雨停了，阳光透过玄铁阁的破窗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火红与雪白的皮毛上都沾着水珠，像落了层碎钻。远处的老槐树下，三个被捆住的黑衣人还在挣扎，他们怀里的密信已经湿透，字迹却依旧清晰——上面标注的下一个目标，是西域的“流沙教”。
“西域？”赤九爷舔了舔嘴角的酒渍，火红的尾巴在阳光下舒展，“听说那里的沙子能埋活人，正好去练练新学的断月爪。”白灵溪将合籍收进冰蚕丝袋，指尖的冰蚕戒指向西方，戒面的绿玉映出片黄沙漫天的景象：“流沙教的教主，据说能操控‘噬影蛊’，专吃生灵的影子。”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玄铁庄的暮色里时，那对未完成的共生剑，正躺在夕阳下的铁砧上，剑坯的断口处，竟悄悄长出层新的金属光泽，像在诉说一个关于融合与新生的故事。江湖的风，又开始往西边吹了，带着黄沙的气息，也带着两只狐狸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