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没有说话，都等着林舟继续往下说。
“之前跟你们说过，我是因为生病死的。
肺癌......晚期。
其实我的心理算是比较强大的，我一直告诉自己，只有想开点，放过自己，心情好才能打败病魔。
不是都说心情好可以让我们身体释放一种什么东西来着？
我忘了，反正是癌细胞的克星。
我原本是那样打算的，不过，可惜啊，那玩意儿有点倔，还有点叛逆。
越反抗它，它来得越是猛烈。
到最后，真tm让我痛不欲生......”
林舟叹口气，继续：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受过，腰像被活生生掰断的那种疼痛，伴随着五脏六腑，像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
那什么，痛入骨髓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我每夜每夜痛得睡不着，只有拜托医生给我输了一瓶又一瓶止痛药水，才勉强入睡。
可谁知道，药用得多了，我的身体产生了什么抗药性，到后来止痛药也起不了效果。
唯一好些的是，白天似乎癌细胞睡觉了，我精神就还行。
后来，我就白天睡觉。
就在我死的一个月前，有天晚上我被痛醒，转头却发现隔壁病床上多了一个小女孩。
她年纪很小，才五岁。
这么小的年纪却得了这种病 ，但她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我最初以为她是年纪太小不懂，后来才发现，她是太懂事。
她经常在半夜痛醒时和我聊天，以此来转移我们两人的注意力。
有时她说话，让我觉得她比我还像一个大人。
她跟我说，死亡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就挺想死的。
因为她偷听到医生和她爸爸说的话，她需要换器官，但那要花很多钱。
他们家并没有那么多钱，所以她并不想换。
而且她还考虑了，换器官的话，那个人要怎么办呢？
那个换给她的人，没有了器官，会死的。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想象，那么小的一个小孩，跟你谈论生死，口中全是替别人的担忧。
我真觉得她就像一个小天使，如果我的器官可以给她用的话就好了，只是可惜，我的身体已经被病毒霸占了。
后来，我的病越来越严重，癌细胞扩散到眼睛，我完全看不见了。
最后那晚，她依旧跟我说话，其实我听不太清，不过我有听到她说什么器官什么的，好像是找到匹配的了。
可我又听她说不想要。
我很想告诉她，通常这种都是已故的人捐献出来的，并不是随便找个人挖出来的。
可我已经说不出话。
再后来，我听到我爸妈说要带我回家。
可等我再能看见的时候，我并没有回家，而是站在马路边，已经变成了鬼。
之后我就在那里遇见了那个人，他把我装进了一个文件袋里，来到了那间实验室。”
林舟的故事讲完，最后喃喃道：
“我就想去看看那个小女孩，看看她还活着吗？”
“会的，她一定还活着。”叶乔南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应林舟的话。
林舟的故事像极了他自己，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他曾经也感受过。
一只手抚上叶乔南的脑袋，将他从那段痛苦的思绪里拉了出来。
叶乔南转过头，“冷道长，好好开车。”
他现在可没什么需要安慰的。
冷玉修一手握着方向盘，顺畅的转动两圈，车便停了下来，“已经到了。”
“啊？”叶乔南回头看向车外。
果然，车已经来到医院外的停车场，并且已经在车位里停好。
......
林舟按照记忆带着他们来到他曾经所住的那个病房。
可那里已经没了小女孩的身影。
林舟愣愣地站在那里，“难道......”
“你死多久了？”叶乔南突然问道。
“两个多月，怎......”林舟突然反应过来，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叶乔南：“我们去护士站问问。”
两人来到护士站，护士对那个小女孩的印象很深，叶乔南一问，她就明白了他说的是谁。
听护士说完，两人五只才知道，原来那个女孩已经做完手术，出院了。
不过听护士的意思，手术很成功。
“虽然没亲眼看到很可惜，不过只要知道她还活着就好。”
停车场旁，林舟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静静等待着冷玉修给他贴往生符。
叶乔南突然拦住冷玉修手中的符纸，“等一下。”
“我试试。”他说着，从自己兜里拿出一张往生符，这是叶乔南画的。
最近冷道长将往生符、定鬼符等悉数教了他一遍，不过叶乔南还没试过有没有用，这次正好趁这个机会试一试。
叶乔南将往生符贴在林舟的身上，不过片刻，林舟的身影便慢慢消散在了夜幕里。
“成功了！”
叶乔南有些激动，林舟算是他超度的第一只鬼，虽然之前在实验室里也超度过鬼，可那都是用的冷玉修的符纸，参与感并没有那么强。
“那叶哥，现在是不是该我了？”
说话的是郑远。
叶乔南看过去，他记得郑远的执念好像是找无良老板拿回拖欠的工资。
“这个时间，去哪儿找你老板，他家？”
叶乔南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
郑远摇头，“不，这个时间正好，去我兼职的地方。”
“在哪儿？”
“夜渡。”
“夜渡？”
......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一家酒吧门口。
“你在酒吧里兼职？”
叶乔南看着窗外闪烁着霓虹灯的牌子，惊讶道。
他现实中从未去过酒吧，而对酒吧的印象还停留在曾经梦里那个给吧上。
这......不会......也是......
不会那么巧吧？
此时，郑远已经先一步飘出了车外，其他几只也跟上。
叶乔南看向冷玉修，“冷道长，你还记得......”
“不记得。”冷玉修突然打断了叶乔南的话，“走吧。”
“噢。”
叶乔南愣了一瞬，下车。
不知道为什么，冷道长的反应总让他觉得怪怪的？
直到手再次被冷玉修牵住，他又瞬间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走进酒吧，这次并没有人在门口没收手机，里面的装潢也算正常，与梦里的地方并没有太多相同之处。
不过这里也有一个舞台，在舞台的后面也是一块大屏幕，不同的是，这里的屏幕上并没有乱七八糟引人遐想的话，而是几个五彩的影子，摇晃着跳舞。
或许，酒吧的装潢都是差不多的吧。
两人一路跟着郑远的身影往里面走，在吧台的后面有个工作间，不过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
叶乔南两人停在外面，郑远和其余三只一起飘了进去。
不过片刻，几只又从门里飘了出来。
“他不在这里。”
郑远说了一句，又往人群里飘走了，他的魂魄在人群里穿梭寻找，每每被他触碰到的人都不自觉神色一愣，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聊着，喝着或舞着。
不一会儿，郑远飘向一旁的包间。
叶乔南和冷玉修站在一个卡座旁，眼见着服务员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叶乔南赶紧拉着冷玉修往包间方向走去。
他是来要账的，可不是来喝酒的。
两人走向郑远过去的方向，在路过一个包间时，叶乔南的余光扫见包间门上的名字——【雾吻蔷薇】
这名字......还......怪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