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压越来越重，耳朵像是被铁钳夹住。
叶无痕还在往下坠，身体被水流裹着冲向湖底。他没闭眼，识海里的九道红纹一直在转，吞噬本源顺着经脉往外扩散，把周围的高温和压力一点点吸进来转化成力气。他知道快到了，那种被排斥的感觉越来越强，像有东西在拦着他，不让他靠近。
左臂上的噬魂链突然一紧，寒气猛地窜上来，贴着胸口绕了一圈。他反应过来，立刻把链子按在心口，那股寒意竟和体内残留的朱雀火种碰上了，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对上了暗号。
前方黑影一闪，一道厚重的屏障横在水中。
这不是石头，也不是岩壁，而是一团凝固的热流，表面泛着暗红色光晕，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他记得朱雀残魂说过，这是第一重封印——千年前自焚时留下的执念，专拦外人。
他没硬闯。
反而放缓速度，让身体随着水流轻轻晃动，右手慢慢抬起，将噬魂链从手臂上解下一截，贴在屏障前。寒气渗进去，那层红光微微波动，裂开一条细缝。
他侧身滑了过去。
耳边嗡的一声，像是穿过了什么膜。
第二重封印就在前面，比刚才更厚，边缘带着旋转的火焰纹路。他刚靠近，皮肤就发烫，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这道封印不只是挡人，还会烧神识，普通人哪怕靠近十步之内，脑子都会炸开。
他停下，低头看了眼手掌。
“熵”字还在跳，像心跳一样。这印记自从进入湖底就没停过，反而越走越快，像是在回应什么东西。他没压制它，反而放了一丝吞噬本源进去，顺着那股热流往深处探。
识海里顿时出现一幅画面：三道环形锁链缠在一起，最外两道已经松动，第三道却死死扣着一个漩涡状的入口。而在那入口正下方，有一颗拳头大的赤红晶体，静静悬浮在火渊之中。
那就是炎髓之心。
他还来不及细看，脑海突然一阵刺痛，朱雀残魂的声音响了起来：“别再往前了……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声音很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不是要我净化吗？”他问。
“是。”那声音顿了顿，“可净化的方法只有一个——你得把自己当成祭品。只有带着‘熵’字烙印的人能碰它，也只有你能活下来。其他人，触之即焚。”
他没说话。
朱雀残魂继续道：“它不在洞里，在火渊底下。你要穿过最后一道封印，跳进那片熔岩，才能拿到。但没人知道下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也许你会被烧成灰，也许你会变成新的封印……”
“所以你们设局让我走到这一步？”他打断。
“不是我们。”朱雀残魂低声道，“是他们。魔主需要一个能打开核心的人，而天道……也需要一个能承受反噬的容器。你身上既有他们的标记，又有我的火种，你是唯一能走完这条路的。”
他冷笑了一声。
“原来我不是主角，是工具。”
“可工具也能斩断锁链。”朱雀残魂说完这句话，声音彻底消失了。
他抬头看向前面那道火焰封印，没有犹豫，抬手划破掌心，鲜血顺着指尖滴落。血没被高温蒸发，反而像磁石吸铁一样，直接飞向封印表面，融入其中。
红光剧烈闪烁，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他一脚踏了进去。
洞穴出现在眼前。
说是洞，不如说是个倒悬的巨口，四周全是流动的岩浆，地面是黑色晶石铺成的台阶，一路向下延伸，尽头消失在一片赤金色光芒中。空气中没有风，但每一口呼吸都像吞了火炭。
他刚站稳，头顶水面突然炸开。
一道身影落在湖面边缘，黑袍猎猎，正是那个使者。他站在那里，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看着叶无痕一步步走向洞口。
“你拦不住我。”叶无痕头也不回。
黑袍使者终于开口：“我不用拦。你进得去，出不来。”
话音刚落，洞口两侧岩壁轰然震动，十二团火球从地底喷出，落地化作巨兽。它们通体由熔岩构成，四肢粗壮，眼眶里燃烧着黑色火焰，每一步踩在地上，石头都会裂开。
火灵兽围成一圈，堵住了洞口。
叶无痕站着没动。
一头巨兽率先扑来，张嘴咬向他的脑袋。他侧身一闪，右脚猛踹其膝关节，同时左手甩出噬魂链，寒气瞬间冻结它的腿。那兽动作一滞，还没反应过来，他已借力跃起，一脚踩着它的背脊，直冲洞内。
另一头扑来，他反手抽出腰间青铜罗盘，砸向对方额头。罗盘撞上去发出一声闷响，火灵兽脑袋一偏，他趁机翻滚躲开，落地时一个翻滚冲到洞口边缘。
最后两头同时扑来，他不再闪避，双臂张开，吞噬本源猛然爆发。赤红光罩从体内撑开，将两头巨兽弹退数步。他趁机纵身一跃，整个人撞进那道裂缝。
身后传来怒吼，火灵兽撞在封印上，被反弹回去。
他站在洞内通道口，回眸看了一眼。
黑袍使者仍立于湖面，双手垂在身侧，像尊雕像。那些火灵兽没有追进来，只是围着洞口打转，低吼不止。
“你不是来杀我的。”叶无痕低声说，“你是来送我进去的。”
使者没回答。
但他嘴角动了一下，像是笑了。
叶无痕转身，迈步走进通道。
脚下是倾斜向下的石阶，两侧墙壁刻满古老符文，每走一步，符文就亮一分。空气越来越热，衣服已经开始冒烟，皮肤干得发裂。他能感觉到，最后一道封印就在下面，比之前任何一道都强。
他摸了摸左臂。
噬魂链还在发烫，寒气不断往外冒，和体内的焚天火种互相拉扯。这种感觉很怪，像是有两个东西在他身体里打架，却又彼此需要。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这链子能稳住空间——它不只是压制力量的工具，更像是个开关，能触发某种更深的东西。
台阶尽头是一片开阔地。
正中央有个深坑，直径十几丈，里面翻滚着金红色的熔岩，热浪扑面而来。而在熔岩正下方，隐约能看到一颗赤红晶体，被六根黑色锁链吊着，缓缓旋转。
那就是炎髓之心。
他走到坑边，蹲下身，伸手试探热浪的距离。还没碰到，手指就开始脱皮。
“唯一的容器……”他喃喃道。
身后通道忽然传来震动。
他回头，看见一头火灵兽竟然冲了进来，半个身子已经被封印烧焦，但它还是拼命往前爬，嘴里发出嘶吼。
紧接着，第二头、第三头……
它们不顾一切地往里挤，像是被什么逼着进来。
叶无痕站起身，盯着它们。
这些家伙不怕死，但它们的眼神不对——不是攻击，是恐惧。
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比死亡还可怕。
他猛地转身，看向火渊。
那颗赤红晶体不知何时停止了转动。
锁链开始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