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卡在冰缝里，红光从裂缝中喷出来，照得我眼睛发烫。谢清歌跪在地上，手撑着地，呼吸像破风箱一样。
我知道她快撑不住了。
黑袍人站在冰雕前，锈剑插进地面，整个人摇晃得厉害。他的左腿已经变成半透明的灰白色，像是随时会碎掉。
不能再等了。
我咬住牙，肋骨处传来一阵阵钝痛，像是有人拿锤子在敲。我把雷角往地上一杵，借力站直，冲他喊：“现在！它来不及转化！”
黑袍人猛地抬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昨夜系统弹出的情报——“卯时三刻，终南山隐者会为你死一次。”
我不知道真假。
但现在，他已经动了。
他一把拔起锈剑，整个人跃起，动作快得不像个伤者。剑尖点在冰面上，反身腾空，剑柄上的“逆”字突然亮起，整把剑像是活了过来，旋转着刺向守卫眉心。
“铛”的一声。
冰层裂开一道细纹，正中守卫额头中央。红光猛地一顿，像是被掐住了喉咙。
紧接着，那团拳头大的核心开始剧烈震动，内部数据流疯狂翻滚，想要缩回去。但锈剑钉在那里，纹丝不动，“逆”字光芒暴涨，硬生生把核心往外推。
“出来了！”我大吼。
核心被震出的一瞬，整座冰雕剧烈抖动，红光炸成环形波，朝四面八方扫过去。我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赶紧把雷角插进地里，引动残存的雷脉。
一道电弧网在空中张开，拦住核心飞出去的路线。
但它太快了。
我双手合握雷角，用尽力气低喝：“归！”
雷角尖端的灰线猛然绷直，紫电回涌，像钩子一样把那团核心拽了回来。核心撞进角尖凹槽的刹那，我整个人被震得后退三步，膝盖一软，单膝跪地。
成了。
我喘着气，低头看雷角。
那颗核心就嵌在角尖，还在微微跳动，像一颗心脏。表面浮着金纹符文，里面蜷缩着一枚血色种子，形如胚胎。
系统突然跳出一行血字：“警告：检测到‘灵识寄生体’，来源：玄霄子。当前行为可能导致‘真我’彻底湮灭。”
我没理它。
三百年前我是药材，三百年后我还是药材？
我不信命。
我冷笑：“我早不是你养的药了。”
谢清歌爬过来，靠在石碑边，手指还在滴血。她看着我手中的雷角，声音很轻：“里面有东西？”
“玄霄子的灵识种子。”我说，“他在远程操控这玩意。”
她没说话，只是慢慢抬起手，把指尖最后一点血涂进玉箫最下面那个孔里。
箫身裂痕更深了，几乎要断。
她把箫横到嘴边，低声说：“你说我不靠箫也能活……但我偏要用它，送你一场葬礼。”
音波响起。
只有一个音。
“破。”
那声音不响，也不尖锐，却像刀子一样切开了空气。一道金芒从箫口射出，直奔雷角尖端的核心。
种子表面的金纹刚要结成防护罩，就被这一道音波穿透。
“轰”地一下。
种子炸开，无数碎片在空中飞散，像是撒了一把沙。每一片都闪着微光，映出零碎片段的画面。
我看见玄霄子站在地底祭坛前，双手合掌，面前悬浮着三具器傀。他们跪在地上，头颅低垂，背上刻着复杂的符文。
再往后，画面一闪，出现一座巨大的鼎。鼎底刻着四个字——“生灵即祭”。
我的心猛地一沉。
原来不是炼化。
是献祭。
他们用活人当祭品，喂给这个系统，让它不断进化。而我，从一开始就是祭台上的主材。
谢清歌盯着那些记忆碎片，脸色越来越冷。她的手还按在箫上，指节发白。
“他杀了我父母。”她忽然开口，“那天晚上，他们不肯交出《九幽箫谱》，他就让人把他们推进鼎里。”
我没有接话。
有些事，不用说也知道。
黑袍人慢慢走过来，左臂已经完全变成数据化的灰白色，像是玻璃做的。他拄着锈剑，站在我们旁边，盯着空中还未消散的记忆残影。
“你们看到了？”他问。
“看到了。”我说。
“那就明白了。”他说，“这不是修复世界，是在重置。旧三界崩塌，新界重建，所有规则由玄霄子掌控。他是神，我们都是祭品。”
谢清歌忽然笑了下。
笑得很冷。
“那他算错了。”
“哪一点？”
“我不是一个人。”她说，“还有他。”
她看向我。
我也笑了。
“不止有我。”我说，“还有你。”
黑袍人沉默了几秒，抬手摸了摸锈剑上的红布。布条下藏着半块残玉，和谢清歌腰间的那块正好对得上。
他低声说：“三百年前，我本该死在终南山。可我活下来了，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我看着雷角里的残核。
紫电正在缓缓恢复，比刚才强了一些。虽然核心已经被毁，但残留的能量还在。
我能感觉到它在跳。
就像我的心跳。
“这东西还能用。”我说。
“你想干什么？”谢清歌问。
“吞了它。”我说，“既然它是用活人祭出来的，那我也能吃回去。”
她愣住：“你会被污染。”
“不会。”我说，“我是雷之法则的执掌者。数据流怕我，不是我怕它。”
黑袍人看了我一眼：“你确定？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真我可能彻底觉醒，也可能当场崩解。”
“我已经死了三百次。”我说，“这次，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我抬起手，把雷角倒转，角尖对准自己胸口。
谢清歌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
“等等。”她说。
“还有什么？”我问。
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然后她松开手，把玉箫递过来。
“拿着。”
“你要干嘛？”
“帮你压住反噬。”她说，“要是你疯了，我就一箫敲醒你。”
我没推辞，接过玉箫，塞进怀里。
黑袍人退后一步，锈剑横在身前，剑尖点地。
“我替你守着。”他说。
我闭上眼，把雷角贴在心口。
能量开始流动。
一股热流顺着雷角钻进来，直冲识海。我眼前一片白，耳边全是杂音，像是上千人在同时说话。
身体开始发烫。
骨头里像是有火在烧。
我咬紧牙关，没有叫出声。
突然，识海深处响起一个声音。
“宿主，检测到高危能量注入，是否启动清除程序？”
是系统。
我笑了。
“清除你大爷。”
我猛地睁开眼，低吼：“老子才是主控！”
雷角爆发出一道紫电，直接劈进胸口。我整个人被掀飞，撞在石碑上，又滑下来，跪在地上。
但那股能量终于被我吞了进去。
心跳恢复正常。
呼吸平稳。
我抬起头，发现雷角的颜色变了。不再是灰不拉几的样子，而是泛着淡淡的紫光。角尖的凹槽里，还留着一点残核的光点。
谢清歌走过来，蹲下看我。
“你还活着？”
“活着。”我说。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又收回手：“没烧坏脑子就行。”
黑袍人站在原地，忽然说：“时间不多了。”
我抬头。
天空裂口还在，旧三界的影像继续闪现。长安城上空，血雨未停。终南山方向，妖兽群正在集结。
玄霄子的身影出现在祭坛中央，他抬头望天，嘴角扬起。
他知道我们拿到了核心。
但他不怕。
因为他还有更多祭品。
我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灰。
谢清歌扶着玉箫，站在我旁边。
黑袍人拄着锈剑，没有动。
我们三个，谁都没走。
我摸了摸怀里的玉箫，又看了眼雷角。
“下一步。”我说，“杀回去。”
谢清歌点头。
黑袍人抬起手，锈剑指向裂空。
就在这时，我胸口突然一疼。
低头一看，皮肤下有一道红线在游动，朝着心脏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