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影狼的低吼混着铁爪狸抓地的声音，像钉子一样敲进耳朵。
我扶着谢清歌，她整条左臂都在滴血，骨头露在外面。雷角插在身前地上，一点光都没有了。黑袍人站在我们前面，锈剑横在身侧，没说话，但整个人绷得像根弦。
玄霄子那团黑雾炸开后，本该散了，可现在它又动了。
黑雾翻滚，像活了一样扑向四周倒下的妖兽尸体。那些影狼、尸犬的残躯被吸进雾里，皮肉撕裂，精血化成红流灌进去。雾中心传来一声嘶吼，不是人声，也不是兽叫，像是两种东西硬拼在一起发出的怪响。
“我……不是假的！我是玄霄子！！”
声音从雾里炸出来，震得地面发颤。下一秒，那团黑雾猛地膨胀，轰的一声炸出一道冲击波，把离得最近的几头妖兽尸体掀飞出去。
雾散了。
一个身影站在原地，比之前高了一倍不止，足足有三丈高。皮肤是青灰色的，上面布满裂纹，裂缝里透出暗红的光，像是烧透的炉壁。他的脸扭曲变形，半边焦黑，半边露出森白的骨，双眼赤红，瞳孔缩成一条线。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五指张开又握紧，关节咔咔作响。青玉拂尘在他手里变成一条血鞭，尾端滴着黑水。玉扳指崩开了，碎片掉在地上，里面刻着几个小字——“魂引·复刻体07号”，可那字刚露出来就被黑气腐蚀，转眼就没了。
谢清歌靠在我肩上，手指还在摸箫。
我没动，也没让她吹。刚才那一声已经伤到根本，再用就是拿命换时间。
黑袍人往前走了一步，锈剑抬起，指向玄霄子。
可就在他要出手的瞬间，玄霄子动了。
一拳砸下来。
不是冲着黑袍人，也不是冲我，而是直接轰向地面。
拳头落下的地方，地面像纸一样裂开，百丈长的裂缝瞬间蔓延，沙石飞溅。冲击波撞过来，我本能地抬手挡脸，整个人被掀飞出去，摔在十步外的硬土上，肋骨处传来一阵钝痛，嘴里发腥。
谢清歌也被震倒，但她没松手，玉箫还攥在手里。
黑袍人被逼退三步，脚底在沙地上划出两道深沟。他抬头看了玄霄子一眼，没再上前。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打不过。
这已经不是残魂状态了，也不是什么数据拼出来的假货。这家伙把妖兽的精魄全吞了，硬生生把自己改造成一头怪物。力量、速度、防御全都翻了几倍，现在的他，根本不是靠技巧能对付的。
玄霄子站直身体，低头看我们，嘴角咧开，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
“你们的雷？”他冷笑，“你们的箫？在我面前，不过蝼蚁振翅。”
他说完，抬脚踩下。
整个荒原塌了三尺，我和谢清歌脚下的地面直接陷下去。我撑着雷角想站起来，可雷角一点反应都没有，连电弧都没冒。
谢清歌咬破指尖，血滴进箫孔。她把玉箫架到唇边，深吸一口气，吹出了第一个音。
《九幽破阵曲》。
音波成环，直冲玄霄子胸口。可那声音刚碰到他身体，就像撞上了一堵墙，瞬间碎开。反震之力让谢清歌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在箫身上。
她没停，继续吹。
第二声更尖锐，带着撕裂感。玄霄子皱了下眉，抬手一挥，血鞭甩出，音波当场被抽散。他冷笑着往前走了一步，地面随着他的脚步不断塌陷。
“你还想吹？”他盯着谢清歌，“上次你能让我跪下，是因为我还没醒。现在？你连让我眨一下眼都做不到。”
他举起血鞭，横扫过来。
风压扑面，我拉着谢清歌往旁边滚，勉强躲过。血鞭扫过的地方，地面直接削去一层，沙石被卷上天，又砸下来。
我喘着气，右手死死攥着雷角。
丹田里那丝雷气早就耗尽了，可我还是想试试。我把雷角贴在掌心，用力往下压，试图逼出最后一丝电光。
指尖刚触到雷角表面，突然脑子里闪过一条情报。
“真正的杀劫，不在形，而在名。”
那是系统前几天推的，我一直没懂。现在看着玄霄子这张脸，忽然明白了。
他不是玄霄子。
他是“复刻体”。
系统给的数据体，哪怕复制了记忆、行为、习惯，也只是个壳。他可以模仿一切，但唯独不能真正拥有“名字”背后的东西——比如，那个三百年前反水却被天雷劈死的玄霄子，到底是谁？
如果他只是个代号，那他现在的狂化，是不是也只是系统规则允许下的虚假强化？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正盯着我，眼神里有一丝不确定。
就在那一瞬，雷角尖端跳了一下。
很小的一闪，像是快没电的灯泡。
可我知道，它感应到了什么。
我慢慢站起来，把雷角举到胸前。
玄霄子冷笑：“你还想打？”
我没答话，而是转头看向谢清歌。
她也正看着我。
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左臂的血还在流，可她的眼神没变。冷，狠，像刀子一样盯着敌人。
她轻轻点了点头。
我也点头。
下一秒，我抬手把雷角甩向玄霄子脚下。
电光贴地窜出，钻进他脚下的黑气。轰的一声，黑气炸开，玄霄子踉跄后退一步，脸上裂开一道新口子，黑血流了出来。
“你找死！”他怒吼，抬手就是一鞭。
血鞭抽来，我来不及闪，只能抬雷角硬挡。
铛！
一声巨响，雷角被抽飞出去，我整个人撞进土堆里，手臂发麻，虎口裂开。
谢清歌这时再次吹箫。
不是《九幽破阵曲》，而是另一段调子。短，急，带着某种节奏感，像是在召唤什么。
玄霄子动作顿了一下。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肌肉在抽搐，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打架。
我抓住机会爬起来，捡回雷角。
雷角还是没光，但我能感觉到它在发热。
谢清歌的箫声越来越急，玄霄子开始暴躁，一脚踩碎一块巨石，吼道：“闭嘴！给我闭嘴！”
他冲过去，一掌拍向谢清歌。
我扑上去挡，被他一拳砸中肩膀，整个人飞出去，摔在地上滚了两圈，耳朵嗡嗡响。
谢清歌被震退数步，玉箫脱手，掉在沙地上。她想捡，可手指刚碰到箫身，又吐了一口血。
玄霄子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
“你说我是假的？”他低头看她，“那你呢？你父母死了，你活着，不也是因为他们留下的东西在支撑你？你以为你是谢清歌？你只是他们恨意的容器。”
谢清歌没动，也没说话。
她慢慢把手伸向玉箫，指尖颤抖，却一点一点把它拿了起来。
她把箫重新架到唇边。
血顺着箫身往下滴，在沙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我撑着雷角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我们背靠背站着。
风沙卷起来，迷眼。
玄霄子抬脚，朝我们走来。
每一步，地面都塌下一截。
我握紧雷角，感觉到它在发烫。
谢清歌的箫声响起，很轻，但稳定。
玄霄子离我们还有二十步。
十步。
五步。
他举起血鞭，高高扬起。
我听见雷角内部传来细微的噼啪声。
谢清歌的箫声突然拔高。
玄霄子的脚踩了下来。